正确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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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江娴冒着被咬的风险继续潜伏,私家侦探真不好做,一不留神还会得狂狐病,这算工伤 言归正传,当晚她回到别墅已经很晚,景兆却仍没归来,不知去向,她放心不下母亲,打了通电话过去,得知她在家好好的,景兆并没sao扰过她 看来是最近很忙,暂时顾不上她,江娴心一沉 忙什么呢,当然是忙下一次续命 可笑 大狐狸精不是白来的,给她提供了很大帮助,华东地区虽然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但当大哥当到这份儿上,路子都广,走到哪都有当地地头蛇接待,借几个得力马仔用用,小菜一碟,负责跟踪景兆的马仔打来电话,汇报景兆今夜的行程,无非是和几个同样游手好闲的社会闲散人员喝大酒 她等待一夜,天亮时防盗门才被打开,她躲在没开灯的客房,虚掩着门听外面的动静,他在主卧短暂待了一会儿,很快就下楼出门,她预感不妙,等他出门后再次尾随 和上次一样,他在小区门口坐上出租车,这次她无需等下一辆,直接上了停泊路边的一辆黑捷达,头戴鸭舌帽的马仔一脚油门踩下去,紧随景兆 车里开着暖风,温暖了她冻红的手,不出所料,依然是进山的路,看来景兆又要去古寺,她亲自跟踪是正确的 冬天晨雾浓,山林里一片白茫茫,到达时她让马仔在林子里等待,她独自围着院墙转悠,轻而易举找到一扇后门,上次和僧人唠嗑她没闲着,一直观察着寺院的结构,这扇后门直通神殿,破烂的木板不隔音,在这儿偷听再合适不过 她蹲在墙根一丛杂草里,果然听见景兆在说话,越听越不对,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我连杀人的决心都下定了,你却告诉我你不敢做了?老道士你耍我?” 江娴感到阵阵恶寒,但并不畏惧,刀山火海都闯过来,还能死在他手里不成,又听见僧人同样焦急的声音“我只是随口说说,哪知道你真敢杀人啊,阿肇,我看还是算了吧,你那个meimei太邪门了,我做这行十多年,第一次施法失败,这可不是好兆头,我不敢惹了,而且你忘了吗,那年雷鸣电闪,咱俩一睁眼发现她的贴身物件,那个书包居然不翼而飞,太邪门了,我必须退伙” 书包,江娴眼神一亮,多年过去,她仍铭记穿越的那一天,一觉醒来身在教室,身边就有那个书包,里面装着手枪、钱、照片,还有化妆包,不就是景瑞雪常常带在身边的贴身物件吗,看来是被景兆偷走拿去做法了 谁都没想到,不翼而飞的书包出现在她手里,那场法事也不算失败,因为召唤了异时空的她 果然,穿越完全因景兆而起,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妄想拿景瑞雪续命,却阴差阳错让她成为了景瑞雪,从此开启一场轰烈又荒诞的旅程 原来从最开始就是错误,但正是错误的穿越带她逃离了苦海,错误的世界,让她遇见正确的人,错出了美丽的故事,错出了乱世中的下半生 错,居然能错得如此合心意 突然碎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吓她一跳,是景兆恼羞成怒,砸东西发泄“那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做了那么多损阴德的事儿,我遭报应了怎么办,不行,我要活着,我一定要长命百岁,你给我想办法,无论拿谁续,我都要长命百岁” 江娴讥笑,他还挺有自知之明,人贵在自知,他却不反省不后悔,反而搞这些歪门邪道的 哪来的其他办法,肯定没有,她得意地扬嘴角,已经做好准备听僧人一筹莫展的搪塞,却听见… “也不是没有,你听我慢慢讲,女性属阴,命脉薄弱,索取残余魂魄最容易,这也就是我让你选择你meimei的原因,不光是要女性,还要和你有血脉关系的女性,命数相通,才能方便互换,你meimei显然行不通,至于你妈咱们当年就盘算过,她的生辰八字和你相克,那不如…” “你什么意思” “我都说到这儿了,你还不明白吗” 他没明白,江娴却明白了,当她醍醐灌顶时,身边的风瞬间更加寒冷,她缩在角落忍不住发抖,两眼猩红,屏息凝神等待僧人的透彻解释 “你就不能生个女儿吗” 她捂住颤抖的胸口,险些缺氧晕厥, 恍惚想起在真正意义上她并不是第一个孩子,在她之前,母亲曾流掉一个男胎,这是前世景兆醉酒时无意间说出的秘密,小时候的她很惊讶,原来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哥哥,她用稚嫩的童音问他为什么,他讥讽地说喜欢女儿,女儿贴心 当年她小,没多想,现在一想疑点重重,一个健康的胎儿,还是男孩,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掉,唯一的理由,就是他要等一个女儿,来完成他的长寿梦想吧 可是他并没有实行计划啊,至少在她看来没有,因为她上辈子好好的活到了十七岁,没出任何毛病 她耳朵贴着门,里面没声音了,看来景兆在沉思,片刻,她听见他问道“无所谓,只要能长寿就行,生完然后呢,我该怎么做” 大冷天的,她却冒了一身汗,四周幽静,僧人的尖嗓子显得更刺耳“你又没得绝症,急什么,首先我们算一笔账,按原定计划,你meimei应该死在十七岁生日那天,对吗” “对啊” “仪式牵扯三界六道,日期不可轻易定夺,更不能多次做,有反噬的危险,依我看,我们就按92年的步骤来,等到你女儿同岁的那一天,你设法杀死她,同年九月十八日,我们再做同样的法事,这样一来…” 僧人后面说了什么,江娴已经入不了耳了,恐惧油然而生,她扶着墙瘫软下去,如此看来,景兆一定打了她的注意,否则不会刻意生女儿,但为什么没有灵验,景瑞雪和她的生日都是五月十八日,那一天景兆应该夺了她的命,再等三个月等到九月十八做法事 可是并没有,十七岁生日她平安度过,依稀记得是跟狐朋狗友在酒吧庆祝的,都没见过景兆,不,不止那天,在那之前整整六年都没见过 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改变了主意,起了善心,没害到她身上,不然怎会无动于衷,非但没杀她,还破天荒地寄了礼物给她 礼物,她的心陡然一颤 她快速取下头上的发卡,这就是他当年送的礼物,也是前世十七年以来,他第一次记起她的生日,第一次给她生日礼物 她指尖颤抖,反复抚摸发卡,钻石冰冷,闪烁光芒,在今天之前,她从没多想过,一直把它当作最珍贵的东西,喜爱极了,戴的次数很频繁,就算不戴也要存放妥当,也是因为穿越那一晚戴了它,才和她一起来到这里,之前在澳门游轮上不慎丢失,急坏了她,重回手里时多么高兴,她还记着 今天得知了一些秘密,她忽然觉得有诈,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六年都没音讯的冷血父亲,怎么就一改常态,破例送她礼物 还是在原定要杀死她的那一天 她回过神来时恰好看见景兆走出院门,佝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树林里,她默思半晌,整理衣衫走进寺院,刚刚震惊狼狈,现在端起高傲的架子,转换自如 僧人正在打扫地上的枯叶,看见她后很是殷勤,连忙将扫帚放到墙边,看得出很想做她这单生意,还特意学了几句粤语,挺滑稽的“雷…雷猴,雷…” 说的什么狗屁东西,江娴啧了声打断,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今天不谈续命,我有别的事儿想问你” “你…您会说普通话啊”僧人惊讶 “现学的,还行吗”她挑了挑眉,逗傻子玩 很可疑,但僧人被钱诱惑,不再警惕,讪笑说行,太行了,比我一个大陆人说的都标准,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江娴将发卡交给他“你看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问题” 僧人表情疑惑接过来,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越看表情越不自然,转身走向后院,她赶快跟上去,只见后院拴着一条黑狗,本来安安静静趴在地上,僧人拿着发卡刚迈进门槛,黑狗顿时激烈狂吠,极度恐慌,要不是被铁链子拴着,早就溜之大吉 江娴咬紧下嘴唇,疯狂的狗吠使她眼神凝重,又看着僧人把发卡放到黑狗面前,它像见了鬼一样,立刻退后,没留神被链子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飞快翻过来后继续挣扎,刻不容缓想远离发卡 “太太,这东西您从哪弄来的,这可是做过法术的,还是最严重的伤身损命法术,损害宿主的元气和命运,非常不吉利”他郑重其事讲解,伴随着黑狗激昂的叫声 原来如此 景兆,并没放过她啊 江娴双手环胸,语气轻描淡写,心却一层层撕裂,钝痛刺骨“这样的法术,我相信你也能做吧” 僧人立马精神抖擞,拍着胸脯说当然能,而且不夸张的说,我敢保证这种高超的法术除我以外再无第二人能做,所以这东西出自哪个道士的手啊,按理说不可能啊,这种法术早就失传了,除了我没人能做,究竟是谁偷学了我的本领,您能不能告诉我 真相大白了,所有阴谋都水落石出,她已经不惊讶了,更不会觉得恐惧,因为残留的那一点点希望,已经全然破碎,所以她嫣然一笑,十分轻松“就是你做的啊” “什…什么…”僧人惊恐不已,还没来及细问,她啪啪拍手,一群黑衣马仔攻破院门闯进来,迅速将他包围,轻而易举押住他 领头的马仔用上海腔询问她如何处置,她充耳不闻,也无视僧人慌张的喊叫,这一口抑扬顿挫的上海话,她也会,毕竟上辈子说了十几年,直到现在,偶尔还会蹦出一句册那,习惯嘛,难改 可是从今天起,她再也不会说一句 和平地带,就要和平解决,无论如何不能让道士再害人,她掏出手机拨打110,匿名举报有人传播邪教,再报上古寺的地址,接线员表示会立刻出警,现代化社会杜绝邪教存在,一定严查 她微笑挂断,被押在地上的僧人冲她破口大骂,骂她骗子,骂她会遭报应,声称等他出来以后,绝对不放过她 骂得很脏,连马仔们都听不下去,抬手想给他一个肘击,她及时遏止,漫步到他面前,缓缓弯下腰 四目相对,僧人面目狰狞,恨不得活活咬死她,依然怒火冲天痛骂她 她却很平静,甚至慢慢绽放笑容“谢谢你” 马仔们懵了,僧人更懵,目瞪口呆,嘴张得老大,再也骂不出一句 寒风掠过,卷着落叶飞舞,她拂袖而去走出寺院,棕红色庙宇甩在身后,逐渐化作一团虚影,她站立不动,红色长裙在风中起舞、摇曳,明明身处荒芜之地,却美艳动人,恰似一朵妖艳的罂粟,美得不可方物,但含有剧毒,使人望而生畏 错误的穿越,是她暗淡无光的人生中,最正确的救赎 那声谢谢,她是诚心诚意说的 话是这样说 但犯错的人,必须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