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会师风云（四）
从西北军政委员会出来，刘一民心情很沉重。从李特等人的表现看，四方面军现在确实是被张国涛彻底控制了，想起历史上徐向前元帅对张国涛的“有能力，人品不好”的评价，就感觉这张国涛真是有手腕，心够狠，硬是把四方面军的骨干杀干杀净，提拔了一批年轻干部，使全军自上而下只知道张主席而不知道中央。再一想，也就哑然失笑。历史上在红军长征前，中央的概念在许多高级干部的心目中比较模糊。据一些回忆录会议，陈独秀时代的中央，不仅研究大事，也研究领导人之间乱七八糟的恋爱关系，后人看起来都非常可笑。不过在那个大革命的年代，人心浮躁，人人都要革命，人人都要解放，那是一种从思想到性灵再到身体都要革命、解放的大变革、大混乱。到瞿秋白、李立三主持中央工作的时候，也基本都是理想主义，严格说，那个时候的中央领导人政治上不成熟，凭的是一腔热血闹革命，这才让王明这些白面书生得以逞威称霸，也才有了向忠发当总书记的笑料。说白了，早期的党中央，也只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识。直到长征，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才检验出了什么是正确路线、什么是错误路线，**和红军才成熟起来，选择了自己的领袖和领导核心。张国涛没有参加从苏区到遵义直至进入四川这一阶段的长征，自然也没有经历那一段炼狱的煎熬，思想上少了一堂课，所以，他把现在的中央和长征前的中央同样看待，认识上上不去，自然是要倒霉的！现在由于自己的到来，历史发生了巨大变化，中央核心基本形成，中央红军兵强马壮，而四方面军由于还没有进行嘉陵江战役，只有五万人左右，张国涛没有了和中央叫板的资本。以**和周恩来的智慧，又有强大的后盾，解决张国涛只是个时间问题。刘一民根本就没有想过率特战队悄悄干掉张国涛的问题，原因很简单，党内斗争要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靠血腥不但解决不了思想问题，也容易形成党内生活的黑暗面。现在总算是救出了曾中生，还捎带着救走了一个秦敬义，这一趟总算是完成了任务。想想11师可能已经占领了汉中，刘一民就放下心事，带着骑兵团快马加鞭，往南江13师驻地赶去。到了南江，见了李清、陈大勇，才知道11师已拿下了汉中。刘一民急令11师和特战大队奔袭西安，命令12师、13师迅速向汉中前进，到汉中后不得停留，一路北上，增援11师。命令独立师到汉中后，就地展开，迅速控制汉中周围各县。随独立师行动的军团部和直属部队向西安前进。让曾中生吃饭休息后，刘一民命令骑兵团派出一个连，由秦敬义率领，护送曾中生到广元，向中央报告四方面军情况。尔后向西安前进，追赶军团部。刘一民自己则率骑兵团马不停蹄，超过12师和13师，直接向汉中奔去。汉中北依秦岭，南屏巴山，得南北之利，兼南北之美，不但有朱鹮、大熊猫、金丝猴、羚牛四大国宝，而且两汉三国文化底蕴深厚，战略地位重要。此时已近年关，一路上可以遇见办年货的百姓，也有热情的山民邀请红军到村子里去歇脚吃饭。以刘一民的性格，很想去体会一下汉中民俗，可惜任务在身，只能不停地赶路。进了汉中城，刘一民还没有来得及和罗荣桓、蔡中交谈，就见唐星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红扑扑地，汗珠子直往下滴。看见唐星樱，刘一民就忍不住想起了**打趣他的话，脸上就有点发烧。一看罗荣桓，发现罗荣桓也是一脸笑眯眯地，就知道这忠厚的老大哥和自己一样，想起了**的话。还没有开口问什么事、这么慌张，唐星樱就带着哭腔报告说独立师要枪毙一个炊事班长，求军团长赶紧去救救他。刘一民问是怎么回事，唐星樱说是这个炊事班长去买菜的时候，卖菜的小贩不在，自己把钱放到小贩的筐里，把菜拿走了。小贩回来后见没有菜，听说是红军拿走的，就告到部队来了，于是部队就决定枪毙他。刘一民一听，这简直是草菅人命，想想历史上红六军团长征中枪毙过一个炊事班长，犯的错误和这个炊事班长大同小异。自己过去读历史的时候，虽然佩服红军纪律严格，但也不能苟同那种冷酷无情。听完唐星樱报告，刘一民就知道这一定是从几个军团调整过来的部队干的，因为七军团老部队在刘一民的熏陶下，把战士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是不会这么草率行事的。刘一民不敢怠慢，马上上马，和罗荣桓、蔡中一起往独立师赶去。到了独立师一看，果然是从一军团抽调过来部队组建的二团四营在执行纪律。那个违犯纪律的炊事班长已经被绑到了树上，周围黑压压地围满了老百姓。一个红军干部，可能是四营的教导员，正在大声地宣讲红军纪律，讲明枪毙这个红军战士的理由。那个小贩原来只是想要菜钱，哪里想过他是在要一条命？这一听说要枪毙人，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哀求红军放过这位大哥。可惜红军干部不为所动，行刑的战士也已就位，就等着一声令下执行纪律。红军干部宣讲完毕，手一举，正要下达执行命令，就见人群向两边分开，一看，原来是军团长和政委来了，忙跑上前报告。刘一民看都不看那干部，直接走上去解开了炊事班长身上的绳子，询问他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当的红军。原来这个炊事班长叫张大有，是江西兴国人，秋收起义部队上井冈山后，就参加了红军。由于不识字，一直当炊事班长，不过经常参加战斗，还有一手不俗的枪法。今天上午他去买菜时，看中了菜贩的罗卜，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怕部队万一有任务，就把钱放到了菜筐里，拿上菜回部队了。见军团长亲自来给他解绳子，张大有哭着说：“我违犯了红军纪律，给红军丢人了，军团长你枪毙我吧，下辈子我还当红军，保证不犯错误。”刘一民转身问菜贩，张大有说的是不是事实。菜贩回答说他肚子不好，去厕所时间长了，回来后不见了菜，听说是红军买走了，就赶紧来找，没想到红军要枪毙炊事班长，早知道这样就不来找了。刘一民问清了菜钱数目，让唐星樱按双倍价钱付给了菜贩。然后大声对围观的群众说到：“乡亲们，我们红军是工农的队伍，是为来百姓打天下的。刚才这个老战士犯了错误，按纪律我们要处罚他。但是，他罪不至死，要是就为这一件小事枪毙了他，大家以后想起来一定会内疚的。我们给他留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让他到华北抗日前线去杀日本鬼子，好不好？”围观的老百姓大声喊：“好！”刘一民又大声喊道：“我是红军的军团长，我感谢汉中乡亲们的宽宏大量，我替这个战士给乡亲们敬礼了！”说完，就端端正正地向围观的群众敬礼。一群老百姓听说是红军的军团长给他们敬礼，不知道这红军长官下来还有什么招数，作揖的作揖，打拱的打拱，一些老年人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不敢当、不敢当。”刘一民让乡亲们散去后，直接带着二团一营去了独立师师部。冯达飞见军团长、政委、蔡主任带着二团一营来了师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出来迎接。刘一民黑着脸，命令冯达飞把在汉中各部队连以上干部集中起来，他有话说。等干部们集中起来后，刘一民说道：“独立师是新组建的部队，骨干来自于一军团、三军团、五军团、九军团和我七军团的11师、12师、工兵团、辎重团。应该说，独立师的老红军比例是很高的，我对独立师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独立师能尽快磨合部队，拉上战场，成为红军一等一的主力师。”看干部们脸上都有点自豪，刘一民话一转，说道：“但是，今天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感到独立师和三个主力师相比，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这个差距不单单是军事素质问题，更重要的是思想观念跟不上。我很痛心！二团四营的领导，你们出来跟大家讲讲。”四营的营长和教导员都站了出来，由教导员把情况讲了一遍。等他们讲完，刘一民问道：“我问你们两个，你们枪毙张大有的依据是什么？”四营教导员回答到：“报告军团长，张大有违犯了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就应该被枪毙”刘一民说道：“我纠正你一下，我们现在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比六项注意多了两项。好，就算三大纪律六项注意，我问你，那里面规定没规定违犯哪一条、违犯到什么程度才应该枪毙啊？”四营教导员和营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回答不上来了。刘一民看看四营长和教导员：“我告诉你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只规定了要遵守的纪律，但没有列明处罚等级。在我想来，红军战士只有在四种情况下才会被枪毙，第一种情况是叛变，第二种情况是杀害平民，第三种情况是战场抗命，畏敌不前，第四种情况是由于个人失误，给党、红军和老百姓造成重大损失。除此之外，犯了其他错误，都可以量刑定罪，该是什么处罚就是什么处罚，谁也不能加重处罚。”说完，刘一民停了一下，见干部们都在思索，就又继续说道：“在苏区的时候，有苏维埃法院，重大案件由苏维埃法院审理。现在是转移中，情况特殊，干部们执行纪律严格一点是可以的，但不能出格。我已经说过多次，我们红军最宝贵的财富不是地盘、不是钱，也不是武器弹药，而是我们红军战士的生命。要是你们因为一点小事就枪毙一个战士，等不到上前线，战士们就会被你们枪毙完的，我拿什么去打日本鬼子啊？”刘一民语气缓了一下，说道：“当然，四营长、教导员严格执行红军纪律是对的，谁也不能破坏我们铁的纪律，违犯纪律就要受到处罚，包括我在内都不能例外。但是，执行纪律要把握好尺度，不能动不动都枪毙，人的脑壳不是韭菜，割了就长不出来了！我在这里重申一下，我军要建立军事法庭，干部战士违犯纪律，由部队教育处罚，够上犯罪的，一律由军事法庭审判惩处。在军事法庭建立起来之前，凡我七军团所有部队，除了叛乱和战场抗命需要当场执行战场纪律外，其他要枪毙的，一律由我批准才能执行。大家听清楚了没有？”干部们齐声喊道：“清楚了！”刘一民挥挥手，命令解散，然后和罗荣桓、蔡中进了冯达飞的师部。询问了独立师整训情况后，刘一民对冯达飞说：“今天这个事情看是一件小事，实际上是一件牵涉治军理念的大事。你要向军团党委写出检查。”冯达飞脸色发红，连声说“我一定认真检讨。”刘一民看了看冯达飞，说道：“汉中是个好地方，既是陕西的粮仓，也是很好的兵员补充基地。我把汉中就交给你了，任务就三条，一是发展生产，保证部队吃饭。二是训练兵员，保证部队补充。一个县要发展一个警备团，一个乡要发展一个民兵营，就是象苏区的赤卫队一样，不脱产，但抽出时间进行训练，补充到部队就是合格的战士，力争在汉中再拉出二到三个独立师。三是守好汉中，严防敌人偷袭，随时做好支援广元、潼关和进军甘肃的准备。为了完成这三条任务，要尽快把地方政府搞起来，保证社会稳定。至于缺的干部，等我们到了西安后，开党委会统一研究调配。独立师主力要以日军为目标，加强训练，随时做好拉上前线打硬仗、恶仗的准备。要是你和独立师不行，提前说话，我调高原、刘建立、李清他们来。”最后的话把冯达飞刺激得脸涨的通红，马上立正敬礼：“请军团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刘一民点点头：“等我们到了西安，会有具体的执行命令下来的，你先进行探索。”说完，刘一民转身对罗荣桓说：“政委，进了西安后，中央一定会组建政府，发展生产的，这点我们不用cao心。但是军事法庭的事，还是由你牵头搞，要搞出一个我军的军事法律条款，这样可以避免许多悲剧，也避免个别领导人随便制造冤假错案。政治处有个干部叫杨大林，对法律比较有研究，你找他配合。”罗荣桓现在感觉这军团长浑身都是迷，考虑问题高瞻远瞩，总是比别人多想了不知多少步。现在连军事法律都要搞出来了，要是早有一个这样的法律，多少冤死的战友都可以不死啊！忙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把它搞出来。不过你不能撒手，初稿出来后，你得把关。”刘一民笑着说：“政委也这样说，那是诚心想累死我。好了，不说了，我们上西安去。去晚了，高原和黄苏就进西安城了。”离开汉中城后，红七军团直属部队沿勉县、留坝前进，准备翻越秦岭，挺进西安。部队行至勉县城南定军山下时，刘一民想起自己无比敬仰的诸葛武侯墓地就在这里，便命令部队继续前进，自己带着李成毅前去参谒。到了武侯墓一看，有点荒凉，但建筑还很完整，墓地四周修竹异木，古树森森。再一看地势，确实象后世书上介绍的那样，前书案梁山、后笔峰山，左土地岭、右武山岗，真的是一块天造地设的风水宝地。在武侯塑像前，默立了一会儿，又到陵墓前看了看。正准备走，就见罗荣桓、蔡中也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唐星樱、倪华、赵小曼和那个叫晶晶的记者。罗荣桓看见刘一民一脸吃惊，就说：“路过武侯墓，不能不来参拜。想不到军团长竟然丢下我们一个人跑来了，平时喊同志，遇见好事就一个人跑，要不得啊！”蔡中也笑着说：“我虽然文化水平有限，但是，武侯的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还是知道的，还不至于让军团长如此看不上眼吧！”刘一民听两个人语气中充满戏虐，就说：“我不知道你们也对武侯感兴趣，要是知道早喊你们一起来了。好了，我看过了，你们继续看，不过要快点。”坐在武侯墓大殿的台阶上，刘一民就想，这汉中四面是山，中间是盆地，物产和风俗与川北相同。如果经营得好，绝对是一个养兵、练兵、发展民生和军工的好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守住绵阳和广元，要是能守住，就要把未来的军工基地建在这里，最起码要搞一套弹药生产线，保证子弹和炮弹供应。如果有可能，尽量搞一个美式或苏式武器兵工厂，保证红军的装备供应。要是能实现，以红军战士的战斗意志，加上相对先进的武器，抗日战争的进程就可以大大加快。看来，还得加快推动发展的步伐。到了西安，什么事情都可以缓一缓，但必须得给中央写一个建设陕西根据地的建议。再想想，觉得搞美式武器生产难度大了点，要是能占领甘肃、青海、宁夏，甚至新疆，和苏联相邻，取得苏式武器生产线应该难度不大。不过，那样的话，估计苏联对**的控制就会加大，说不定王明之流就会重新掌权，党内争斗会越来越剧烈，斯大林很可能胃口大开，加大对中国领土的侵蚀。搞不好，就成了民族罪人。越想越觉得西进的底线必须放在与苏联中间有封锁阻断上，暂时绝对不能与苏联完全相通。最好的办法是和美国也拉上关系，求得美苏同时支持。但是，斯大林的面包不好吃到，美国的面包同样不好吃到。难啊！如果不能，干脆就自己独立发展。只要有一些人才，凭自己的水平，指点研讨几下，矿山有了，设备有了，其他的还怕什么？至于钱的问题，开金矿吧，反正潼关有大金矿，穿越前，自己还去过潼关灵宝的几个大金矿，连矿线走势都一清二楚。有了金子，加上从通道到成都的一路缴获，就可以办银行、发货币了。到时候，让人民币提前登上舞台，而且非常坚挺，什么东西买不到啊！老子有了钱，有了人才，有了兵工厂，就专门造克制日军的武器。小日本就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越想越美，嘴上的涎水都流了出来。罗荣桓、蔡中领着几个女战士出来的时候，见刘一民坐在台阶上深思，李成毅和战士们在周围警戒，知道军团长一定又在琢磨什么呢。就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直到刘一民嘴角的涎水往下直流，几个人才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刘一民算是从意yin中醒过来了。扭头一看，几个人都在看着他笑，才知道自己这次丢人了，慌忙就去擦嘴。唐星樱走上来，用手绢帮他把嘴角擦干净，低声说：“丑死了！”刘一民嘿嘿直笑，自嘲地说：“梦见武侯了，他告诉我真英雄不拘小节，不拘小节！”蔡中笑道：“恐怕武侯还告诉你，是英雄都流涎水，流的越多越英雄，流的最多的才是大英雄！”几个人哈哈大笑，向山下走去。第一一九章会师风云（四）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