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己的路

    直到于紫庭缴交了志愿卡，方美莲才知道她的自作主张。

    「于紫庭，你怎么能这样…」方美莲非常震惊。

    「我决定走技职，上高职夜间部就可以半工半读，不耽误升学还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于紫庭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为什么就自己擅自做决定呢？我不是说过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吗？」方美莲很生气，但更多的是感动。

    「妈，」于紫庭坦言道：「如果我跟你讨论，你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跟老师讨论过，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形，唸高职夜校是比较适合的。再说现在唸高职，以后可以继续上科技大学或是四技二专，还是可以拿到学士学位啊！所以从升学的角度看，唸高职跟唸高中根本没差！」她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女儿的懂事与体贴让方美莲红了眼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唉，」她叹口气道：「你就是不听话，随便你吧！你记住，任何东西都会被抢走，只有学问、知识永远不会被抢走。」

    方美莲心疼善解人意的女儿，没想到她会为这个家做出这样的牺牲。

    如果家里没有发生变故，她应该可以进入第一或第二志愿的高中，然后升大学，跟自己年轻时一样享受青春年华，但是她却选择放弃自己的权利，方美莲一阵心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

    于紫庭的选择不只是让方美莲震惊，同样也让她的老师、同学感到错愕与不解。

    「于紫庭…」郭立扬在校门外的公车站等她。

    「嗯，怎么了？」于紫庭没想到大帅郭会找她，而且脸色有点难看。

    「你为什么…，你补习就为了…走技职？」郭立扬很激动，他不能谅解，这不应该是她于紫庭该走的路。

    「我这次没考好，走技职也没什么不好，还可以早点学到一技之长，有什么好奇怪的。」于紫庭不想告诉别人自家的事情。

    「你爸妈同意你这样做？」郭立扬不认为她的父母会认同她的想法。

    「同意啊，他们为什么要反对？」她反问。

    郭立扬皱着眉头欲言又止，过了半晌…

    「好，我知道了。」郭立扬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愤然转身离去。

    郭立扬是她的小学同班同学，每次只要他当班长，她就会是副班长，升上国中，学校男女分班制度让两个人分到不同班级，但不管是数学还是理化，他都选了跟她同样的补习班、同一位老师、同一个班、坐在她旁边的位置，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于紫庭也知道他是故意的，然而如今…

    她神情淡然地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原来念高职夜间部就配不上他了，她无奈地撇了撇嘴，转头就看见自己要搭的公车快到站了。

    「啊，车来了…」她轻呼，赶紧朝着公车招手。

    她踏上了公车，握住车顶的吊环，身体随着车子起动而摇晃，不一会儿，郭立扬的身影出现在车窗外，她不是没看见，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就此分道扬鑣吧，曾经的…同学。

    ※※※

    于紫庭心态平和地办理了公立高职夜间部的註册，走上属于她的人生道路。

    为了帮助家计，她白天在速食店打工，晚上去学校上课，三年下来，于紫庭努力赚钱、存钱、读书，不但付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帮于维义存补习费，准备将来他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去补习。

    方美莲容貌娟秀、气质嫻静，言行举止斯文秀气、礼貌周到，细心认真又任劳任怨的工作态度被清洁公司老闆看在眼里，两年之后就派给她一份收入较高而且工作相对轻松的家庭帮佣工作，在于紫庭的坚持之下，她辞去热炒店的洗碗工作。

    一家三口节衣缩食熬过了最惨澹的日子，生活稳定了下来，日子也还过得去，然而父亲于家成却渺无音讯。

    起初，于紫庭还时常跟于维义谈起父亲的种种，担心他是否安好，但三年过去了，就算他找不到他们，但外公没搬家、没换电话号码，可是他没有连络，没有传回来半点消息。

    她不由得思量起那晚舅舅说的话，当时她认为舅舅乱说话，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坚定的信念逐渐动摇，开始怀疑他们被父亲拋弃了，于是她下意识地避开有关父亲的话题，甚至不再提起〝爸爸〞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