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23和解（隐囚）

    （一）

    “在写什么呢？　陪我玩一会呗。”

    阿尔瓦正在书房工作，卢卡这个小家伙就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这书桌对于犬形的卢卡而言还是有些太高了，他只好先跳到阿尔瓦腿上，再咬着他的衣领攀岩一样扒着对方爬上书桌，落脚的时候位置没有选好，还摔了一下在桌上滚了两圈。

    见卢卡想凑过来看他在写什么，阿尔瓦赶紧把纸张抽了回去，迅速塞进了抽屉，揪着卢卡的衣领把他拽了回去。

    “你没有功课要做吗？怎么跑来打扰我。”

    “我都做完了，陪我玩一会嘛。”

    “也好。”也有很久没有陪他好好玩过了。

    阿尔瓦抱起正试图在自己桌上搞破坏的卢卡，带他来到储物柜前，“今天想玩什么？”

    卢卡几乎都没有犹豫，兴奋的挥舞着爪子指着那只网球，“玩这个好吗？”

    “可以。”阿尔瓦把网球拿出来塞进卢卡怀里，他刚一接到球就开始含着他咬。这只网球已经又些旧了，他明明给卢卡买了不少的玩具，可是他就是只喜欢这只便宜的网球，光咬都被他咬坏好几只了。

    “好了，松口，给我吧。”

    “嗯。”

    卢卡把球松开放到阿尔瓦手里，然后自己从他身上跳下去，在地上转着圈催促阿尔瓦赶快把球丢出来。

    哪怕再聪明的小狗，还是没法拒绝接传球的诱惑。

    但是聪明也有聪明的坏处，比如当阿尔瓦做假动作佯装要丢出去的时候，卢卡就会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阿尔瓦。

    或者他会故意把球拨进缝隙，然后趁着阿尔瓦趴在地上，将胳膊卡进缝隙费力的去够的时候跳到他身上踩他的腰臀。有时候球扔出去了他再捡回来的时候也不肯乖乖递到阿尔瓦手里，而是随便朝他所在的方向一扔，然后让阿尔瓦自己起身去捡，卢卡就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

    如此一想阿尔瓦多少有点理解卢卡为什么会喜欢玩网球了，很多时候他也不说清到底是谁在训练谁接球。

    如果卢卡玩的太调皮阿尔瓦就会把他拎起来，在他身上绑好挂绳挂到衣帽架上，用棉签蘸取一点辣椒油抹到那里。因为怕卢卡疼太厉害，阿尔瓦总会用水稍微稀释一下再抹，可棉签一沾上那里还是会让卢卡疼到发抖。那处强烈的刺激感似乎比任何责打都要痛苦，而且那东西抹上以后会停留很久，即使是在事后帮他清洗的时候那种疼痛感都不会消失。

    只不过这种事情在他小时候的还能做一做，因为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变换体型，棉签伸过去的时候卢卡就算用爪子夹住也没办法阻止，他的力气太小了，阿尔瓦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捏开。卢卡往往只能无助的被挂在半空任阿尔瓦随意折腾，再疼也只能在空气中胡乱扑腾着四肢哭喊，手上也被抹上了辣酱，他哪怕是哭都不敢去自己擦眼泪，阿尔瓦都是等对方的泪水铺满了脸，再不紧不慢的伸出舌头将其舔干净。

    这样教训他一次过后卢卡往往能乖好几天，想想还真是怀念，现在如果还这样的话，恐怕他会马上变回来然后跟自己打一架吧，阿尔瓦一边满地捡球一边这样想着，真是可惜，要不改天去弄个杏架摆在地下室好了，可是这家伙好像又很怕那东西的样子，这样折腾他的话他恐怕又要气上好一阵子。

    （二）

    “我累了。”

    小型犬运动量不大，卢卡总是玩一会就累了，只不过······阿尔瓦扶着腰再一次把网球捡回来，喘着粗气看着此刻神定气闲的卢卡。明明球都是他捡的，这家伙喊什么累？恐怕就就只是玩腻了吧。

    阿尔瓦把网球丢进了消毒仪器中，走上前揉着卢卡的脑袋，这是玩闹过后固定的按摩环节，卢卡也很享受的。

    “好了，玩够了就自己去找点事情做吧，我还有东西要忙呢。”

    “好吧，你在忙什么啊。”

    卢卡很好奇刚刚阿尔瓦在写些什么东西，怎么不让他看，如果是做研究的话，没道理不让他读的啊。可是阿尔瓦没有回答他，随便两句把他支走了又回到书房去了。

    等他进去以后卢卡贴在门口小心的听着里面的声音，胡乱猜想着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么遮遮掩掩的。

    阿尔瓦回到桌前，重新把纸张拿出来，那是他替卢卡重新申请学籍和实验室的报告。原本学校对于接收卢卡这种生物就很为难，若不是自己再三请求，加上卢卡本身的成绩，恐怕他连进入大学校门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又出了这样的意外，要让他重新回去可谓是异常的艰难。

    申请书来来回回写了好几稿，可阿尔瓦总觉得不满意，他连写SCI都没这么认真过。至少，写论文的时候他都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可是替卢卡写申请书的时候却总是容易陷入回忆，然后就乱了心绪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到如今总算是写了一份比较满意的。

    他不太想让卢卡知道这份申请的存在，因为，怎么说呢，别人看着或许并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这申请上写的文字对卢卡来说，大概就跟情书一样吧。要是让他发现了还怎么在他面前保持自己高冷威严的形象，更何况，有些事情，其实他还是想当面解释，嗯，等他准备好了以后，大概会当面谈一谈吧。

    惩罚还是一天三次，一下也不少，只不过力道明显轻了很多。卢卡虽然每次都还是装作很痛的样子，但其实内心很平淡。手掌的红肿也消了许多，卢卡担心自己的手好了以后阿尔瓦就不肯喂他吃东西了，甚至还自己趁着他不在偷偷打自己几下让小手再肿一点，毕竟吃东西不需要自己动手的感觉，是真的很不错啊。

    阿尔瓦还是不让卢卡跟他一起睡，他变成犬形的时候太容易被压到，人形的时候又太多动，几乎每次都会把阿尔瓦踹下去，所以即使弄完以后也最多只是让他在屋里休息一小会就被赶回自己的房间。

    无情，真是无情。

    卢卡果着下半参被推出了房间，刚想说什么阿尔瓦就丢给他一大堆衣服，随后门便啪的一下在卢卡面前被关上，里面传来房门反锁的声音，而门外之人连句晚安都没得到。

    瘙蝼，沙蝗，尺蠖，螽斯······

    卢卡在心里反复骂着阿尔瓦，他赤着脚踩着冰凉的瓷砖上，一只手抱着衣服，另一只手绕到后面去揉着酸胀的那处，略显落寞的自己往回走着。老师现在怎么这样了，明明以前都会亲自抱他到床边给他掖好被子，然后宠溺的吻他的额头让他好好休息的，现在却直接把他赶出来，老师是不是都不再喜欢自己了，或是仅仅把他当成一个发泄的工具。

    卢卡回到房间越想越难受，加上他白天在书房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该不会是觉得他烦了，准备去培育中心申请别的高智商的小狗吧。如果真是那样他以后要怎么办，和平相处是不可能的，他会被赶到大街上吗？还是被他关起来，等想起来就放出来玩弄一阵子然后再关回去，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嫌自己烦吧。

    （三）

    不行，必须得看看他在搞些什么名堂。卢卡趁着阿尔瓦睡着了开始小心的撬书房的锁，他在教/养/院偷偷学了点开锁的技巧，本来是打算越狱的时候用的，没想到用到了这里。

    小心翼翼的溜进去，卢卡翻找了片刻，却在他抽屉翻找出了一份被收纳好的文件袋，左上角印着学校的校徽，正中间还贴着他的照片，底下手写着一行小字，卢卡斯·巴尔萨克，师从阿尔瓦·洛伦兹，日期写的正是今天。

    奇怪，这是个什么东西？

    卢卡咬着手电筒将里面的文件抽了出来，仔细一看，是厚厚一沓的申请。里面夹满了他曾经的论文，他画下的那些完成或未完成图纸，他曾经所有的荣誉和奖项，里面很多东西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更何况，大部分的东西都在火场中被焚毁了，卢卡原本以为自己过去的一切骄傲也都随之一起毁灭了，可是他却想不到，阿尔瓦竟然将这些残骸搜罗出来，凭借破碎的素材和他相机般的记忆将一切复刻了出来。

    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发明根本不是卢卡的创意，有一些他能认得出来，是阿尔瓦未曾对外发表的创意，如今也被署上卢卡一个人的名字。可那明明是他的东西，竟然肯这样毫无保留的送给自己吗？这样的老师，真的会为了一只未能摘下的星星而窃取自己的东西吗？

    尤其是看到后面阿尔瓦写下的陈述，文中他极力替卢卡开脱，说手稿是竞争对手偷走的，而他们只是因为学术上的一些分歧而争吵，那些诋毁他的话也是竞争对手为了离间他们而放出来的，至于爆炸，只是一场意外罢了。十几页纸张洋洋洒洒，没有一句实话。

    他在说些什么东西，卢卡越看越不冷静，过往的一幕幕在自己眼前放映。手稿明明就是他偷的，恶毒的话都是他亲口说的，有可能爆炸的事情他早就知道，阿尔瓦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可是他却因为怨恨不肯听从对方的劝告，最后导致了这一切，明明全都是因为他，可是阿尔瓦却编造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竞争对手，把他的错误推的干干净净。

    幻想中他似乎听到老师在喊自己，诶，不对，这声音不是幻觉，阿尔瓦是真的在外面找他。

    卢卡慌忙的把东西都塞回去，现在再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干脆直接钻到桌子下，身形变小在自己卡进桌底的缝隙处。

    “卢卡斯？”阿尔瓦起床以后到处都找不到卢卡，着急的在屋里乱转，心里很自责，想着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把他赶出来让卢卡斯难过了，所以他躲起来在哪里抹眼泪吧。可是现在又找不到他人，定位器显示他的位置就在附近，可是这东西并没有那么精准，卢卡可能是在房子里，也可能是在楼下的角落蹲着，或者是在屋顶的天台吹风，喊他又没回应，谁知道他到底跑哪里去了。

    阿尔瓦来到书房，伸手试探了一下门却直接打开了，这一下可引起了他的注意。

    “卢卡斯，你在吗？”

    阿尔瓦按动了固定在卢卡身上的防逃装置，手腕上的手环随即遍开始释放着电流。虽然那电流并不强，按照卢卡的体质并不足以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可是凭借电流滋滋的响声，阿尔瓦还是发现了藏在桌底的卢卡。

    “你怎么在这里？”

    糟了！卢卡趴在桌底，有些尴尬的抬头看着半蹲下的阿尔瓦，他想爬出来，却发现自己被卡住了。

    阿尔瓦抓过他的手腕，突然释放出一阵电流，两股电交织在一起，痛的他浑身一颤，差点不受控制的想变回人形。

    “别电，别电，求你。”在这里变换体型的话怕是会受不轻的伤吧。

    “来我书房干嘛？又来偷药剂吗？我说过不准用了吧。”

    “不是！”

    阿尔瓦也发现他被卡住了，拽了他两下也没能把他拉出来，索性不去管他，他现在这样刚好也要挨罚。

    “手伸出来吧。”

    要说别的错误阿尔瓦都可以仁慈，唯独药剂这件事上他一点也不会留情面，只要发现了就一定会狠狠的罚。

    “我不是来偷药剂的！”虽然很委屈，卢卡还是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反正怎么样都要挨打，乖一点打的还能轻一些。

    戒尺的面积甚至比他的爪子还要大，沉重的板面一下一下打在rou垫上异常的痛。阿尔瓦打的格外狠，每一下都会举得很高，再重重的的落下去，有几次甚至还撞上了桌子底部。卢卡怀疑他这不是打，根本就是想把他的手砍下来。

    rou垫逐渐由粉色变成玫红，卢卡被卡住也挣扎不出来，只好耷拉着耳朵受着，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说自己不是来偷东西的。

    “知道疼了吗？另一只。”

    “我真的不是为了药剂的·····”

    右手被阿尔瓦抓着又打了好几下，卢卡觉得实在疼，也顾不上规矩一个劲往回缩着手。

    “疼，好疼，别打了。”

    想到他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总不能打的他右手抓不住笔吧，就又停了手。

    阿尔瓦两只手抓上卢卡的胳膊，“放松一点，身体放平，我拉你出来。”

    好不容易被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阿尔瓦拎起卢卡按到桌子上还要接着打。他从屋里出来就没有再换衣服，现在那处正是云开雾散的时候，揍起来倒也方便。

    “自己把尾巴压好，那样教训你了还敢再犯，今天无论如何要打到你记住。”

    惩罚接二连三的落下来，卢卡感觉那处真的要被打到皮开rou绽了，原本被要过一次那处红英就一直在隐隐作痛，现在倒好，身后一整片都在灼烧，那处的疼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说了不是来偷药剂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怎么，你也讨厌被人误解的感觉吗？”

    卢卡心里震了一下，如果是平常的话他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但是他刚刚看过那份申请，不觉将阿尔瓦的话跟其中的内容联系起来，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老师他，很懂得被误解的滋味吗？

    见卢卡可怜兮兮的趴着连挣扎都放弃了，阿尔瓦还是心软了，他决定先听一听这小家伙是怎么解释的。可就算不是来偷东西，单凭他溜进自己书房这一点也该他挨这几下了。

    “说吧，来干嘛的？”

    “我······”虽然不是来偷药剂，但是他也不太敢说自己看到了那份申请，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老师，于是干脆撒了个谎，“我想看手稿。”

    “现在还不行，你乖一点，我会给你看的。”

    “哦。”

    “真的不是为了药剂？”

    “真的不是！”

    “行，起来走吧，以后不准撬我的书房，不然还要挨罚，知道了吗。”

    “······知道了。”

    被放下来以后卢卡还不太敢走，动作稍微一大身后就会跟着疼，变回人形的时候都还趴在地上，最后还是阿尔瓦扶起他，这才一瘸一拐的自己回了房间。

    （四）

    卢卡走后阿尔瓦开始查验书房中的东西，检查到文件袋的时候发现，这东西分明是有被人翻过的痕迹，里面的纸张都被他捏的又些皱了。

    他还是看到了吗，虽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看的，但是他到底会怎么想呢。

    阿尔瓦呆坐在椅子中，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坐了一会儿，阿尔瓦还是踱步卢卡房间，或许不管怎样，都不该把他一个人丢着不管。

    来到卢卡房间前才发现他连门都没锁，门半开着一条小缝，阿尔瓦小心的敲了敲门，“卢卡斯？”

    喊了几遍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阿尔瓦只好推开门擅自走了进来。

    进去以后发现卢卡把自己裹在被里偷偷的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打的有些重了。

    “很疼吗？”

    “不是。”

    其实在想的是阿尔瓦关于误解的那句话，再想到自己的行为，感觉无比的悔恨，他现在真是恨透了曾经的自己，或许阿尔瓦打的还是轻了，或许他应该自己把那带电弧的鞭子递过去让他打，打到他解气为止，只有他能原谅自己。

    “我······看到那份申请了，谢谢你。”卢卡抱住坐在他床边的阿尔瓦，他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会不要自己了，“对不起······我还那样说你，我真的以为你真的窃取了我的东西，我还以为你只是在利用我······”

    “好了，不要哭了，我并没有怪你。”

    或者说，即使曾经有恨意，也远远没有对他的感情更深。在病床上恨他的日子，仇恨不知道怎么就转换成了思念。

    他手上还沾着自己的血，自己那双手明明可以掐住他的脖子，可见到他以后，却忍不住搂过他的肩。他只要抬头跟自己求救他就会心软，看到他崩溃哭泣自己却比任何人都难受。

    或许自己从来都不忍心毁掉他，毕竟那人，是他遗失掉的半颗灵魂。

    “起码我们现在还一起不是吗。”

    “嗯。”

    “卢卡斯以后可要乖一点。”

    “你以后有事情也要跟我讲！”老师哪里都好，就是长了一张不会出声的嘴，就连这一次也是他偷偷翻到了申请书才知道的，所以说，有时候偷翻东西并不总是坏事。

    “如果你不好意思说的话······”卢卡捏了捏小小瓦，“就让它跟我讲吧。”

    “你这孩子！”怎么深情不过五分钟，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起来。

    “对了，申请书那些不属于我的发明，你拿出去吧。我只凭自己的实力，你白给的东西，我不要。”

    “好。”阿尔瓦也学着卢卡开始捉弄起他来，“小小瓦给的也不要吗？”

    “那怎么能算白给呢······我，我也出力气了好不好。”卢卡红着脸回复道。

    “好，好，今天辛苦你了，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嗯。”

    阿尔瓦还是把卢卡放了回去，让他重新躺回到被窝，只是走到门口阿尔瓦又犹豫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本不该有的想法，他捏了捏门框，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回过头，一转身就看到黑暗里的卢卡正裹在被子里，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自己，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

    “那个······”阿尔瓦支支吾吾的说：“要不要去我那边睡。”

    “好哦。”卢卡高兴的一把掀开被子跳下来，甚至忘了自己刚挨完打，落地的时候果然不出意外的一下跪到地上，。

    “别动了，我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