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斗殴
“早上好！”鸣人大声朝着给他开门的佐助道早安。 “嗯。” “不是嗯吧！你也要对我说早上好啊！”鸣人抗议道，这家伙说话总是能省就省，也太冷淡了！ “……”佐助在鸣人期待且执着的视线中挺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为这等小事僵持实在太可笑了，为了赶紧翻篇，佐助只能不太情愿地屈服，低声道：“早上好。” 他果然很不擅长应付这个人。 “嘿嘿，”鸣人跟着佐助穿过前院，走到主屋的回廊边，换下鞋子，“鼬哥起了吗？” “起了，他在里面等你。”佐助拉开外门。 “哦哦，真是麻烦他了。”鸣人加快动作，边往会客室走，边道：“不过我自己倒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这个毒只会对你有影响吗？” 佐助没有回鸣人的话，他已经走到了会客室门口，拉开门后朝里面端坐的鼬道：“鸣人来了。” 鼬点了点头，向鸣人打过招呼后，就让鸣人在房间角落的床褥上躺好，并对佐助道：“你先出去吧。” 鸣人有些疑惑，之前鼬为佐助诊断时，不是伸出手就行吗？为什么轮到他时还要特地躺下？不过性格沉稳待人友善的鼬在鸣人眼中是个格外可靠的人，于是鸣人没有多纠结，二话不说就在床上老实躺好，然后好奇地望向坐在一旁的鼬。 鼬看向仍立在房中没有离去的佐助，“怎么了？” 佐助却直接坐了下来，“我就在这里等。” 佐助坚持要留下让鼬有些意外，但他面色不变，转头对鸣人道：“请把衣服脱下。” 鸣人愣了愣，“全部吗？” 鼬将鸣人的迟疑理解成是对有人旁观的羞怯，点了点头后，再次对佐助道：“你在外面等，佐助。” 然而一向听话的佐助不仅没动，还反问道：“为什么要他脱衣服？” 鼬接过鸣人脱下的衣物放在床脚，闻言看了佐助一眼，“跟口服摄入不同，按照你的描述，鸣人能接触到毒的途径，只有腹内黏膜。如果非医者的你坚持要呆在这里，请保持安静，否则只会加深患者的不适。” 已经脱得光溜溜的鸣人倒表现的十分坦然，他摆摆手，浑不在意道：“鼬哥，我没关系，接下去怎么办？我就这么躺着吗？” 以前在茶屋时因为职业特殊性，被大夫定期翻来覆去地检查健康状况已经是家常便饭，这方面的羞耻心早就被磨平了。见鼬和佐助间的气氛不太好，鸣人下意识地主动为佐助解围，在他看来这根本没有争论的必要。 鼬继续道：“可以的话请背对我跪趴，尽量保持股间打开。” 鸣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检查哪里，于是动作利落地翻过身，在被褥上掉了个头，双膝分开跪趴好。 “不知廉耻。” 正准备接受诊断的鸣人突然听到那人冰冷的声音，紧接着是木拉门被“唰”地大力打开又关上的两道声响。 鸣人回头环顾，房间里只剩鼬和自己，刚才出去的果然是佐助。他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是在说他。 “抱歉，佐助失礼了。”鼬只能替突然变幼稚的弟弟道歉。 鸣人没说什么，鼬的诊断很快速，鸣人几乎没感受到多少不适就结束了，好像比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大夫专业得多。 “理论上确实可能有间接吸收毒性的隐患，但你的身体现在没有任何中毒的表现，饮食睡眠排泄等方面有任何异常吗？”鼬问道。 鸣人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那应该是无碍了，之后如果有任何异常，可以尽快来找我。” 鸣人彻底安心下来，朝鼬感激一番。 说好要在早间教他柔术的佐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鸣人也没心情仔细去找，就匆匆告辞。 “他已经走了。”鼬端着杯茶在回廊边坐下，目光投向庭院内的景致道。 佐助从角落稳步走出，坐到了鼬身边，两人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兄弟俩沉默了好一会，依然是佐助先开口。 “为什么连你，”佐助沉声道，“都对那人另眼相看。” 鼬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外人，甚至竟在外人与弟弟间选择偏向前者，是佐助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他清楚鼬很温柔，也很公正，不过在此之上，鼬更护短。自以为了解哥哥的佐助，对于之前发生的短暂不愉快，迟迟无法释怀。 听到佐助的话，鼬的脸色毫无波澜，淡淡道：“除了我还有谁？” “日向宁次，”佐助忍不住盯向自己的哥哥，“难道你也对鸣人有了好感？” 鼬弯起嘴角，并不回答佐助的问题，而是更进一步道：“如果我喜欢鸣人，你会怎么做？” 佐助猛地皱起眉，“你在开玩笑吗？那家伙可是个男伎，喜欢上这种人，就是你作为宇智波少主的规格？” “佐助，”鼬收起了浅笑，看向一脸薄怒的佐助，“你一直带着这种想法看待你的救命恩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样教导过你。” 佐助脸红了红，急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总之你不能喜欢那家伙！你要是做了侮辱家门的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鼬不再说话，好一会儿后，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了。 佐助仍是皱着眉，望着鼬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焦躁，他实在没想到，仅是短短两天，那金发男人就把自己哥哥也蛊惑了。 而在他郁闷沉思时，并没有留意到，一道徘徊在庭院与前门口许久的身影，最后也没有出声找回落下的头巾，就默默离开了。 鸣人回到家中练字，不舍得用昂贵的笔墨和纸，便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反复比划。一开始他的手就跟不听使唤一样，每个笔画都歪歪扭扭的，写出来的字跟散架一样东倒西歪。直到连续写了四五十遍，才逐渐形成肌rou记忆，手下落笔顺滑起来。 他就这么埋头写了一上午，把三十几个字记得前所未有的牢固，才终于站起身敲了敲酸痛的腰背，“也不是很难嘛！之后干脆把所有字都学会吧！” 鸣人精神十足地出了门。 今天格外有斗志的鸣人精神非常集中，餐馆里依然是忙得脚不沾地，鸣人却很顺利地没有出过错，在同事们惊叹的目光中以最快速度拿到了第一份完整的工钱。 “你小子，看起来咋咋唬唬的，其实还挺可靠的啊！”厨房做饭的中年胖大叔亲切地拍了一下鸣人的背。 “鸣人君你不是认识的字不多吗？这么快就把菜名全记熟了？”昨天还安慰过鸣人的女孩杏香瞪大眼睛，她还担心鸣人坚持不下去呢，没想到第二天人家就彻底熟练了。 “嘿嘿，我回家苦练了一番。”鸣人呲着牙摸自己后脑勺。 “好厉害！” “小瞧你了哈哈！” “这下杏香不用担心好男人落跑了哈哈哈。” “——啊！你这家伙快给我闭嘴！！” 鸣人笑嘻嘻地看着店内休息的伙计们在一起打闹，心情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原本呆的地方理应更加富裕，但即使是年少时期，他还是能经常感觉到处处制肘的压抑。这里却完全不同，即使是穷人间的来往也都有股亲和的活力，嫌少有排挤和嫉妒，更多的是包容与互相的鼓励，让他不禁产生种恍如隔世的放松感。 所以无论如何，还是应该感谢能带他来这的那个人。 不过更多的，就不用再奢望了。 鸣人下午继续到布料店运货，他来回跑了四趟就算完成了当天的任务，见时间还早，便干脆在镇中溜达起来。早点把路线全部熟悉，老板娘就不需要顾忌他不认路而费神挑选订单了。 这镇子的格局其实一目了然，最宽阔的街道就是西街，挤挤挨挨地坐落着两排方便旅人消费的旅馆商铺，剩下往周围延伸出去的，则大多是民居，鸣人主要就是要将这些住宅记清楚。 其中租赁用的民宅也不算多，大部分居民是直接住在自己经营的商铺二楼，只有像鸣人这样的流动人口，才会额外需要租住处。 自建的大型住宅倒是不少，而且通常依山傍水，只选风景好的地方而建，这些明显就是一些富商或武士的临时居所了。 鸣人认字不全，即使看到门牌上写的户主姓氏，也不能立即记下，还好镇里有简易地图售卖，他买了两份，详细将每家住户的大致方位一一标在地图上，打算回家后，请教隔壁的诚太郎。 鸣人在镇子里窜来窜去，直到夕阳西下才踩着落日余晖回家。 看到怀中抱着武士刀倚靠在自己家门口的人时，鸣人脚步顿了顿，才继续走上前。 “柔术我还是不学了，你回去吧。”鸣人将自己准备好的话告诉来人。 佐助似是呆住了，隔了好一会才移开紧盯鸣人的目光，冷着脸抬步就走。 然而走到院门口时，他又猛地停下，回身走到鸣人那间屋子前敲门，待鸣人一拉开门，便直接寒声道：“别去招惹我哥哥，就算你再怎么引诱他，他也不会看得上你。你老老实实呆在这个镇子上，别到处乱跑。” 鸣人顿时瞪圆眼睛，手上动作比脑子转的还快，他想也不想地揪住佐助的前襟狠力一拽。 没料到对方会出手的佐助一下子被扯着滚进屋里，在他尚未理清情况时，鸣人已经骑到了他肚子上。 “你做什么、唔！”佐助闷哼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痛让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身上的人，双手抓住对方乱挥的拳头，“你疯了吗？！” “混蛋！你再乱说！”鸣人拼命挣动，然而双腕都被佐助死死抓住了，鸣人只能用脚去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给我道歉！大混蛋！道歉！” “停下！别动！”没想到鸣人竟然一时间用上了全力，佐助狼狈地躲了好几下才找回主动权，他腰背用力，返身一扭，将鸣人掀翻压在身下，“找死吗你这白痴！” 这时隔壁被惊动的诚太郎在鸣人房间门口探头，见鸣人竟然与昨晚那位大人扭打在一起，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跑进屋企图劝架：“鸣人！快放开这位大人！你不要命了吗！” 鸣人已经被绞住了手脚，如同一尾被抛上岸的活鱼般拼命弹动，他不肯低头，依然梗着脖子喊：“道歉！给我道歉！！” 佐助被气得火冒三丈，脸上挨了好几拳，嘴角都破了，他强忍着才没直接拔刀，身下的人还不知好歹地要他道歉，他厉声道：“我难道说错了吗？不知廉耻的家伙！在京都时勾引大名不成，便一路纠缠我，现在到了这，竟还敢往我哥身上打主意！” 鸣人震惊地看着佐助说出那些让他匪夷所思的话，简直是呆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嘶声反驳：“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才没有！” “不然你为什么要坚持与我同行？而且你很缺钱吗？住这种地方演苦rou计给谁看？”见鸣人气势弱了下去，以为自己拆穿了对方的心思，佐助冷硬地质问，“不就是看准了鼬对待贫民一视同仁，不讲究出身，打算蒙蔽他吗？” “……”鸣人瞪着佐助，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这么纯粹的恶意是从哪来的，好像不管他怎么做怎么辩解，对方都不会相信。 他没想到佐助是这么看待他的。 空前的沮丧感让鸣人失去了揍对方的冲动，他垂下手，不再挣扎。 “没话说了？”佐助松开手，站起身，捡起落在一旁的武士刀，“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以后再敢以下犯上，我绝不会轻饶。” 佐助看着地上的人，对方正背对着他，于是他走了几步，转到那人身前，蹲下身，“再提醒你一遍，离我哥远点。” “听到了吗？”佐助掐上对方的下巴，强制人抬起脸：“听到了就…” 他的声音骤然停止，被那双流着泪的蓝色眼睛瞪视，佐助心脏纠紧，那股疼痛让他竟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就在此刻，被晾在一旁尴尬许久的诚太郎一时没忍住，极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似是被这一声拉回了神，佐助当即站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诚太郎忙凑到鸣人身边将人扶起来，“没事吧？有受伤吗？” “没有。”鸣人吸了吸鼻子，哑声道。 见鸣人闷闷不乐的样子，恰好有类似经历的诚太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着鸣人的背安慰道：“别放在心上，这帮眼睛长脑袋顶上的大人都有点这个毛病，被巴结得多了就以为所有贱民都觊觎他们，自恋得很。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也不想想，如果我们能选，谁想一辈子就为吃口饱饭而奔波啊！真把他们放在我们的处境，还不一定能比我们做得好呢！” 鸣人目露惊讶地看向诚太郎，他还以为诚太郎很怕得罪那些贵族老爷，没想到诚太郎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见鸣人听得进去，诚太郎也有了兴致，似乎要将积累的情绪都发泄出来，继续嘴快道：“而且居然还看不起风俗业！明明跑去消费最多的就是他们，到头来最轻视娼妓的还是他们，贱不贱啊！我看比起为生存迫不得已的娼妓，这帮猥琐嫖客才是真的下九流！我都听到了，鸣人，你别听那人胡扯，你长得好，要是真能搞上大名，那都算是你的本事！你为什么要为此抬不起头？你应该骄傲才是！” 听诚太郎大有支持他深耕男色一途的趋势，鸣人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打算做那种事了，好不容易能重获自由身，我还是想过点平淡日子，和喜欢的人组建小家……” 诚太郎挠挠头：“那也很好，那也很好，总之你不用因为那混账的几句话而难受。” “嗯，谢谢，”鸣人很感动，回揽住诚太郎瘦弱的肩膀，也用力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