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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静静地等待。忽而一道刺眼的白光划破沉寂的黑暗,紧接着,“轰隆隆——”大地轰鸣。苏令蛮猛地一扭钥匙,“卡啦啦——”混在剧烈的雷声中,床架后的一道石门开了。——居然是机关术?苏令蛮看着石门慢慢地豁开一道可以容下浑身肥rou的缝隙,一个扭身,灵活地滚了进去。正在这时,厢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响起,刘轩懊恼地抱怨道:“苏府那浑小子可真是混世魔王,竟然将我……”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只道:“今儿个真真不顺,不提了。”苏令蛮静静地趴在地上,一时不敢动弹。现下被逮在窝里,只要等这天黑一过去,便能直接做个那被捉的鳖了——怕今日后,她又将引领定州一段时间的茶余饭后,做大众的楷模,民生的谈资了。此时,她确实是不大担心的。至多不过是丢回脸,苏令蛮自问除了这满身的肥rou,她旁的不多,一副铁皮铜心还是有的。黑黢黢的房间里,刘轩没有点灯。他摸着黑坐到了长榻旁的木椅上,翘起二郎腿,看着坐在书桌后,隐在暗处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说道:“消息属实,你打算……怎么做?”“哼,他身为……”那人隐去了话头,顿了顿又道:“尸位素餐,祸水东引,害得长郡、奉天两郡成了突厥的天然粮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说,该怎么做?”苏令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竟然是恩公?她发现自己再一次毫无障碍地认出了那管声音,如冰击玉碎,朗而清。苏令蛮捂着嘴巴,避免自己发出声音。密集的雨点瓢泼而下,打在窗棱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刘轩起身,忽而眺向东城方向,叹道:“要起风了。”“不过——清微,枉独孤家大娘子对你痴心一片,说等就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也真下得去手。”清微的声音冷淡几近于无:“与我无关。”“好好好,世上女儿多痴心错付,谁让你偏生了颗石头心肠呢?也不知将来,是哪一个妖孽降服得了你。”“永远不会有这一天。”清微显然是不耐烦了。苏令蛮趴在地上趴得全身发麻,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白光一闪而过,清微蓦地抬起头:“谁?!”目光如电,迅速落到床架子后。那里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黑压压地张着大口。刘轩蓦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石门前,顺手抽出陌刀,长刀口向里一把朝内砍了进去!风声呼呼,来势汹汹。苏令蛮就势一滚,人已从刀下滚出了石门,双手一拉一放,刘轩一个踉跄几乎跌将出去,脚步蓦地一错站稳,陌刀再出!狭长的刀身映着刺耳的白光,苏令蛮双眼被刺,微微闭了闭眼,身子却条件反射性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身子往后一仰一折,将自己折成了拱桥,堪堪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作为一个胖子来说,苏令蛮的柔韧性简直不可思议。刘轩手头功夫传自名家,武器在手,居然奈何不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路子,不由战性大起,一把长刀使得虎虎生风。苏令蛮却躲得头皮发麻,她这功夫路数杂,东学一榔头,西学一斧子,不成体系,能逃过一时,却难保哪回折了项上人头,侧身躲过袭来的一刀,人已经滴溜溜地从房东转到了房西,室内的东西散了一地。陌刀长柄,在室内其实施展不开,但同样的,一刀袭来——苏令蛮能躲得的地方也实在有限。在再一次狭路相逢之时,苏令蛮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是我,小刘掌柜的,是我。”“苏府二娘子?!”刘轩的诧异不亚于头一回见她草书之时,他下意识地问道:“你来此作甚?”“不,不对,钥匙!那臭小子!……”刘轩立刻就意识到被人耍了,裤腰带亦白掉了。“二娘子,你今日不该来的。”他苦笑着道:“若平日,我还能放你一马,可今回……便只能怪你天生运气不好。”说着,靠在脖颈上的陌刀轻轻往里一送。苏令蛮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冰凉的触感并未传递过来,她睁开眼,却只对上两根簇白的手指,指甲修剪地整整齐齐,指骨长而有力。清微抓着刀刃往旁边一推,刘轩顺势脱开了手,“哐啷”一声,陌刀掉到了冰冷的地面。廊外长空电闪,雷鸣轰隆。苏令蛮只觉下巴一痛,黑暗里一道冰冷的带着檀香的气息凑近,冷酷得像来自地狱的阎罗:“你想死,还是想活?”☆、21.赏梅宴(五)想死,还是想活?苏令蛮自然是想活的,任谁活得好好的,都不会想死。下巴被死死禁锢着,隐约间还能觉察出肌肤相触之处密密地泛起一层麻意,又冷又痒。苏令蛮垂眼望去,只见靛宝蓝宽袖上考究的云水纹刺绣,衬得露出的两截手指跟玉雕似的。“活,”苏令蛮攥了攥手,坚定道:“我想活。”厢房内充斥的凛冽杀意,让苏令蛮清醒地认识到,眼前不再是那个一再救她于水火的恩人,而是随时都能取了她性命的债主。“可活,又究竟是怎么个活法?”她不想活得窝囊,更不想因此做些违背本性之事。窥一斑而知全豹,不过寥寥数语,苏令蛮已然嗅到其中的腥风血雨——凡涉朝堂之事,便无小事。黑暗中浓郁的檀香蓦地更进一步,几乎将苏令蛮包围,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穿过重重黑暗落在自己脸上。“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清微声音平淡,像吐出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苏令蛮只觉下颔处被一股巨力擒住,再动弹不得,喉头被牢牢锁住,杀意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冷汗浸透了薄薄的里衣,她咬牙直挺挺地立着,从无一刻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所以,说服我。”清微收手退开,还未待苏令蛮反应过来,人已行到窗边,转身看向窗外。窗外黑沉沉的云层散开,偷偷泄出一丝光亮,迅疾又被沉沉的黑暗遮掩过去,对面屋檐下,两只麻雀被冻得簌簌发抖。苏令蛮抬眼看去,只能看到一道颀长而清瘦的暗影直挺挺地立在窗边,乌黑的发半垂在腰间,充满凌乱而冰冷的美感。刘轩俯身捡起陌刀,一头杵在地上一头支棱着双手,看起了好戏。“从动机来看,我来此只是为了……偷酒,别无其他,故而并非故意偷听。”苏令蛮舔了舔嘴唇,面有难堪:“麇谷居士有言,只要我得了东望三楼的酒,便肯出手为我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