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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接到了爷爷病逝的通知。他挂断电话时,司机稳稳地把车停在医院疗养楼的门口。临伯率先下车,还没把车上安装的轮椅坡道彻底放置好,顾宣朗已经cao作着轮椅下车了。他这有些急躁的举动,险些让轮椅直接侧翻。幸好跟在他身后的傅轻云,眼疾手快地抬手拉住了他的轮椅,把他扶稳。顾宣朗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临伯连忙赶了过来,低声对傅轻云道:“抱歉,傅先生,是我的工作失误,感谢您及时出手相助。”傅轻云摇了摇头。他看着cao作轮椅走进疗养楼的顾宣朗,道:“临伯,你今天的心情也很沉重,我能理解。放心吧,我会多盯着顾宣朗的。”临伯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进了疗养楼,还没走到顾老爷子的病房,远远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嚎声:“爸!!!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外公!!!您睁眼看看我啊!!!”傅轻云侧耳仔细分辨了一下,评价道:“嗯,那个声音苍老一点的,演技更好一些,哭的比较有感情。年轻的那个不行,纯粹在用嗓子干嚎,没有融入灵魂。”临伯扭头瞥了他一眼,不敢发表评论。倒是有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你这话说得太尖酸刻薄了啊!不过我喜欢,因为说得一针见血,好!”话音还没落,一个青年男人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傅轻云和临伯面前。傅轻云认出了这个男人,这是在订婚仪式上一直玩手机的那个人。临伯看着这个青年男人,连忙欠身打招呼:“楚少爷。”男人客气地叫了声“临伯”,扭头看着傅轻云,主动伸出手:“我叫楚为,顾宣朗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知道你是傅轻云,订婚仪式上我们已经见过了。“傅轻云伸手和楚为握了握,礼貌地回了个招呼。这种场合,显然不是寒暄的好地方。临伯已经赶到了病房,傅轻云和楚为一起,慢慢走到病房门口。门没关,傅轻云可以看见,房间里的病床边,围了不少人。顾姑父和顾峙跪在病床前,趴在老人身上,一副“哭到昏厥”的夸张样子。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轮椅上的顾宣朗。此时他是侧面冲着门外,坐在老人的病床边。傅轻云看着他那冷峻的轮廓,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视线凝在老人脸的方向,一动不动。有两个护士从房间里退出来。傅轻云听着她们两个人低声议论着:“哎?那两个哭得这么悲痛的,是老人的儿子和孙子吗?”“不是吧?我听说是入赘女婿和外孙。昨天那年轻男人不是来咱们医院就医么?没什么大事,倒是一直发脾气,把李医生的办公室都给掀了。但咱们这医院顾家可是大董事啊,谁敢惹他啊?李医生那么个傲气的人,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折腾几个小时呢!”“啧啧啧……那今天哭得就这么伤心了?这是真性情啊还是太会演啊?”“那谁知道?说不定牵扯到什么豪门恩怨呢!就旁边那个坐轮椅的,我可听说是顾家正经的长孙,未来的掌舵人。你瞧人家,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心里想什么呢。”“这个也冷漠过头了吧?亲爷爷哎!”……傅轻云皱着眉看那两个护士远去的背影。一旁的楚为冷哼一声,道:“哭得这么响,也不知道到底是哭给老爷子听的,还是哭给在场的几个董事听的。“说完,楚为大踏步走进病房里,提高音量道:“情绪克制一下!该办的手续还是要办的!”“我去就行。”临伯连忙出声,欠身向顾宣朗请示。顾宣朗点了点头。临伯一离开,哭得正投入的顾姑父和顾峙,立刻收放自如地停了下来。顾姑父站起身,开口试探道:“不知道老爷子的遗嘱……”“葬礼还没办,就惦记遗嘱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宣朗开口,声音冷得像是浸过冰水一样。顾姑父瞥了他一眼,又和董事中的一位交换了一下眼神,连忙开口道:“宣朗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说的对。老爷子也是命苦,膝下子女都先一步去了。我算是半个儿子,这葬礼就我来cao持吧!”顾宣朗并未应声,cao作着轮椅慢慢转身离开。房间里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什么态度……”显然有人拉了他一把,这杂音很快便消失了。楚为回头打量了房间里的众人,冷笑一声,跟着顾宣朗离开。等走出些距离了,他才皱着眉对顾宣朗道:“老顾,你要是难受,你也哭两声,别自己这样堵着。你这样发泄不出来,其他人眼里,也觉得你太冷漠了。”顾宣朗依旧一言不发,向疗养楼外走去。傅轻云沉默地跟上他。路过楚为身边,他看着楚为一脸无奈,冲他撇了撇嘴,低语:“反正我是没招了……这家伙从小就独断专行,也不听我们的,又永远是那种冷漠无情脸,有什么高兴的、难受的都不和我们说。但这次不同啊!老顾和老爷子的关系是真的亲厚……哎。他既然愿意和你订婚,说不定会听你的,你想办法劝劝吧。”傅轻云扭头看着被司机推上车的顾宣朗,点了点头。他和楚为道了别,转身跟着顾宣朗上了车。顾宣朗已经吩咐了司机行程目的地。驾驶室和车厢的隔断门被拉上了,车里变成了傅轻云和顾宣朗的独处空间。顾宣朗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十分忙碌的样子,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傅轻云。傅轻云也一言不发,就坐在一边仔细观察顾宣朗。他看着顾宣朗好像在忙,但其实什么事也没做成,时不时还会怔在那里,停上片刻。傅轻云突然开口了,声音很轻:“我爷爷当时去世的时候,我也没哭。”顾宣朗立刻抬头看了过来,眼神很专注。傅轻云回望进他的眼里,平静叙述着:“当时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说我没心没肺,我是爷爷拉扯大的,但爷爷去世了也没一点难受的样子。”他说着,眼睛睁大了些,眼神里有了一种悠远而温暖的光:“可我就是不哭,因为我得为葬礼忙碌。那么多的事,如果我就自顾自的去哭,那爷爷的葬礼谁来安排啊?”顾宣朗敛了敛眉,神情有些黯然。傅轻云看着他的神色,继续道:“但闲下来的时候,我也会想起爷爷,很伤心。情绪堵着是很难受的。但我难受的时候也不爱哭,就默默练爷爷教我的书法,一篇一篇的写,回想爷爷当年提点我的技巧。写着写着,就觉得爷爷还在我身边,那回忆是很温暖的,竟然又有点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