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中文 - 言情小说 - 梦中人(np)在线阅读 - 054 白纱,跟鞋,捧花,父兄的臂弯。

054 白纱,跟鞋,捧花,父兄的臂弯。

    喻蓝江看了一眼战术手表,十一点三十五。

    旁边李恪以看见了:“过去十五分钟。”

    那得抓紧。

    喻蓝江走上楼梯,敲了敲她的房门,正好旁边屋里走出个住客,惊异地打量了他几眼。

    静了半分钟,没听见动静,喻蓝江再敲了几下:“要迟到了啊!”

    “催鬼呢催,”傅东君骂骂咧咧地推门,“让开,别挡咱们女明星的路。”

    喻蓝江下意识想还嘴,结果从傅东君肩头看见一角白纱衬着细瘦的锁骨,一下子所有话都吞进去了。

    我靠,这什么情况?

    新鞋有点磨脚,宁昭同走得很慢,过来扶住傅东君的手臂。一见喻蓝江,她颔首笑道:“等急了吧,不好意思,走吧。”

    “啊?啊,不急!”喻蓝江连忙撤到一边,轻咳一声,“你慢点儿啊,外面地砖有点滑。”

    傅东君从他耳尖看到一点红,有点想笑,倒也好心没有多调侃:“开下门。让他们各就各位吧。”

    海藻般的黑发蜿蜒而下,以最从容的方式落在半裸的肩头,妆容很淡,一抹唇红像玫瑰一样柔软。纯白的蕾丝欧根纱剪裁成最贴身的模样,薄薄勾勒出窈窕的曲线,而腰间还隐约透出肌肤的颜色。羽毛流苏粘作的裙摆就这么曳在酒店不大干净的红毯上,碎钻细高跟随着走动若隐若现,偶尔能见一节细瘦精致的脚踝。

    “宁……”武柯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江成雨咬着衣角跟指挥官一阵呜呜:“宁姐再这么散发魅力我真的会爱上她的!”

    “咔嚓。”“咔嚓。”

    徐周萌飞快地按了十来下快门,旁边的队友欲言又止:“你怎么还带了相机?”

    徐周萌一脸正经:“从上次起我就决定以后相机和枪对于我来说同样重要。”

    酒店的大堂经理连忙迎上来,发出夸张的惊叹。没人翻译,宁昭同也听不懂,只能报以礼节性的微笑,脚下则没有半分停滞。

    她挽着傅东君的手坐进了车里,武柯连忙跟上,将捧花递给她,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喻蓝江看着她光裸脊背上的纹身,强行逼自己把目光移到傅东君的身上,小声道:“真像结婚啊。”

    白纱,跟鞋,捧花,父兄的臂弯。

    就缺一个风度款款的男人迎上来,接过她的手。

    李恪以站在门口,有点无语:“你到底来不来?”

    “哦,”喻蓝江反应过来,把枪背到背后,“来了!”

    海风吹得头发狂舞。

    诗蒂娜看见军用越野驶入沙滩,把烟摁熄了:“papa,宁到了。”

    德里亚转过身来,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停在他的面前。

    两侧跳下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寸头,晒得挺黑,倒能勉强看出是亚洲人。非洲雇佣兵的寻常打扮,但身上背的货色不算便宜,那位壮硕的高个更是有一身汗衫掩不住的漂亮肌rou,德里亚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而他一言不发,几近恭顺地将黑发白纱的女人扶了出来,关上车门,抱着枪站到了她身后。

    武柯从驾驶座出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没什么锋芒的白胡子老头。

    宁昭同颔首,德里亚低头,四目相视,沉默在风声里蔓延了片刻。

    “我的女儿,”最后是德里亚先开了口,张开双臂,满面笑容地从小丘上走了下来,“你还是那么漂亮。”

    一个意大利式的贴面礼,宁昭同轻轻推开他:“希望你有经常打理你的胡子。”

    德里亚大笑:“你应该对你的父亲礼貌一些!”

    她笑了一下,和他身后的几人一一握过手:“好久不见。”

    阿尔东娜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艳:“宁,这条裙子果然很适合你!”

    宁昭同听懂了:“谢谢你费心挑选。”

    诗蒂娜发出一声嗤笑,收回手,毫不掩饰面上的挑衅神色:“你的手还能握枪吗?”

    宁昭同低头看了一眼,睫毛垂下。

    的确是一双漂亮至极的手,皮肤白皙,十指纤长,卸了甲的指尖呈现出干净的粉色,在午间的阳光下甚至有种透明的质感。

    宁昭同很轻地笑了一下,看向德里亚:“是papa不希望我再拿起枪吧。”

    德里亚闻言,做了个很美式的耸肩动作:“我的甜心,你不该再碰这些粗鲁的东西了。”说完又笑,挽着她的手朝海边走:“跟我来。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港口的环境并不太好,海风里透着垃圾发酵的淡淡腥咸味道,宁昭同脱了鞋,赤脚陪着他向前走:“你说的是这条裙子,还是那三辆货车?”

    武柯一惊,聂郁也觉得出乎意料。

    那几辆车是德里亚让人派来的?

    德里亚笑:“不不不,那不只是三辆货车而已。那是我送你的死亡与生命,来自北部一个世间最原始的部落。宁,你喜欢吗?”

    傅东君忍不住扶了一下额。

    师妹猜得也太准了吧。

    宁昭同凝视他片刻,突然笑了:“所以你今天才穿了一身希腊长袍?Papa,你这个样子的确很像苏格拉底。”

    “真的吗?”

    “当然。”

    德里亚引着她慢慢走离人群,李恪以和喻蓝江立马要跟上去,诗蒂娜腰一扭拦在两人面前,对喻蓝江送出一个火辣辣的眼神:“不用担心,宁很安全。”

    喻蓝江直接一把把她推开,诗蒂娜都惊了,看着他大步跟上去的背影,忍不住对李恪以道:“他太粗鲁了!”

    李恪以看她一眼,按了一下入耳式的耳机,也抱着枪跟了上去。

    “哦,宁,”德里亚看着奔来的两个男人,“我很想跟你聊一聊哲学,但你的守卫者好像很担心。”

    宁昭同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实际上,我也很担心。”

    “为什么?宁,你的戒心真让我难过。”

    “你会喜欢一个给你送尸体的人吗?”宁昭同驻步,看向泊口船来船往,“我记得你很喜欢看《教父》,鲜血淋漓的马头代表威慑,而不是祝福,是这样吧?”

    德里亚笑了:“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我的宁,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孩子。”

    “我不明白,papa,”她侧过头,对上他的眼睛,“生命,死亡,处于生命与死亡中间的生命——我理解,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主不在乎。”

    德里亚闻言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慰的样子,握住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是的,宁,主不在乎。但鲜血与死亡能澄净你的灵魂,你会是主最喜欢的新娘,我的女儿。”

    聂郁听到这里,忍不住小声问道:“德里亚是什么意思?”

    傅东君神色略显凝重:“修女也被称为上帝的新娘,他这么说也不算奇怪……但我听着总觉得不太对。”

    那只是一个甚至略微显得轻佻的比喻,可德里亚让她穿着婚纱赴约,明显是非常看重这个意象。

    上帝的新娘。

    新娘。

    宁昭同看了他片刻,淡淡移开视线,转了话题:“我们或许可以先谈论一些人间的事,我的身体,或是周遭的战争,你想先聊哪一个?”

    “只要有生意做,我不在乎战争要怎么打。你们的请求,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德里亚张开手,“我更在乎你的身体,我对它做了最完善的改造,你是我最完美的造物,我亲爱的女儿。”

    “你是说,造物?我是你的creature?”

    德里亚笑:“我会向主忏悔我的僭越的。”

    宁昭同抬起手,手臂上隐隐能见青色的血管,语调中压抑着一点不耐:“你想要什么?”

    “你该耐心一些,”德里亚轻轻抱了她一下,“一个父亲为他最爱的女儿付出,是不要求回报的。我很乐意和中国建立友谊,你们需要的人明天就会到达阿萨布。”

    “向您致谢。你真的不需要回报吗?”

    德里亚笑,抬手摸过她修得精致的眉毛:“只要你们不会赖账,那生意已经做完了。”

    宁昭同不动,由着他粗粝的手划过眉间:“你为什么一定要见我一面?”

    “我想再同我精心培育的peony见一面,这不奇怪,”德里亚的目光几乎称得上眷恋,“你总是让我想起我早逝的妻子,她是塞尔维亚和中国的混血,有一双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

    “你说过。”

    “是,我说过,所以,宁,你不用怀疑我会伤害你,”德里亚声音放轻,“我对你的爱毫无保留,宁,你就是我的女儿。”

    一阵狂风凌冽而来,吹起他蓄得厚厚的白胡子,和她的黑发缠在一起。

    “你就是我的女儿。”

    傅东君动了一下腿,问聂郁:“这话听听得了,但德里亚做生意还是很讲究的,这事儿应该是成了。”

    但聂郁摇了下头:“德里亚什么要求都不提,不太合理。”

    傅东君倒也这么觉得,只是确实想不出德里亚还能有什么幺蛾子,片刻后猜测道:“德里亚是不是还挺忌惮跟中国”

    “03呼叫01!”江成雨突然接进来,语调急促,“三点钟方向发现狙击手,瞄准的是德里亚的方向!”

    傅东君大惊,聂郁神色一凝,飞快地拨开频道:“奶爸大波马上带着她撤离!”

    话音未落,喻蓝江猛地冲过来抱起她就走,一声枪响就落在脚边。德里亚当即一个翻滚朝着反方向狂奔,李恪以抬起枪口对着来处开火,掩护着两人朝着越野车躲避。

    枪声震荡空气,泊口上的人发出惊讶的哗然。

    一个弹匣打完,空间沉寂了一秒,又是一记单发枪响。众人还在寻找来处,诗蒂娜冲出来大骂一声,对着对讲机掷出一串不知名的语言。

    在边上做无人机支持的徐周萌接进频道:“北边有二十来个人正朝这边赶过来,预计半分钟后到达沙滩!装备很好火力很猛,有辆直升机已经做好起飞准备了!”

    “02呼叫01,刚才的狙击手已经被击毙,我方没有开枪!重复一遍,我方没有开枪!”

    “泊点有十几个人过来了!”

    “注意金发女人!”

    江成雨一枪撩了阿尔东娜的手枪,喻蓝江把宁昭同推进后座,抬起枪口对准了小丘上的几人。

    泊位冲过来的十几人形成包围圈,枪口指着军用越野。

    徐周萌又接进来:“判断两方不是一拨人!”

    聂郁沉声:“同同,你现在下车。”

    傅东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宁昭同顿了一下:“好。”

    “你问一问诗蒂娜,愿不愿意合作。”

    “好,”宁昭同低声回了一句,推门出来,迎着数个黑洞洞的枪口,看向一脸暴躁的红发女人,“生意和谁做都可以,诗蒂娜,你觉得呢?”

    阿尔东娜抱着流血的手腕大吼:“宁!她是father的叛徒!”

    “那就更该谈谈了,”宁昭同示意了一下北边沙坡上跳下来接德里亚的队伍,“你的目标不是我,你的狙击手已经被击毙了,我们不应该得到一个lose-lose的结果,是吗?”

    阿尔东娜不敢置信:“宁!”

    诗蒂娜凝视她片刻,面上的暴躁一点点地缓下来:“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和反对派和谈的机会,我可以做到,但我怎么相信你?”

    聂郁按下扳机,德里亚的长袍下摆上顿时爆开一片血花,二十来人的队伍连忙把他护住。有几人抬枪反击,诗蒂娜大骂着翻下沙丘躲避,但德里亚显然没有恋战的打算,队伍只是掩护着他往后退。

    宁昭同把诗蒂娜扶起来:“请相信我们的诚意,以及实力。”

    “我同意了!”诗蒂娜挥开她的手,对着自己的队伍吼了一声,“追上去!”

    诗蒂娜毕竟有主场优势,眼看着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榴弹发射器出来,扛在肩上,瞄准人群发射。两百米外一声巨响,漫天黄沙飞溅,喻蓝江忍着咳嗽连忙把她推进车里。

    徐周萌急了:“这打的什么东西,根本没摸到人!让他们省一发打直升机啊!我们反器材能力不行的!”

    喻蓝江一边咳嗽一边转达,诗蒂娜一听脸色就变了:“直升机?!”加宾一下子翻起来:“快让他们回来!别追了!”

    然而已经晚了,连着几声巨响,连海都跟着颤抖了一瞬。

    武柯趴在车头稳住身形,又惊又怒:“什么情况?”

    宁昭同意识到了,吸了一口气:“德里亚只有一个机师丹尼尔,最擅长……埋雷。”

    诗蒂娜脸色雪白,一把握住阿尔东娜的衣领:“你知道!”

    “我和papa是坐客机来的,”阿尔东娜冷漠地看她一眼,“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在这个地方。”

    加宾为难地笑,上来分开她们俩:“好了,诗蒂娜,先看看伤亡情况。”

    诗蒂娜绝望地闭了闭眼。

    片刻后,烟尘散开。

    然而原本以为会是残肢遍地的场景,却只见诗蒂娜的队伍茫然地站起来,反应过来的偶尔还对已经起飞的直升机开了几枪。

    喻蓝江都愣了:“怎么回事儿?”

    直升机内,驾驶座的丹尼尔冷声道:“提前引爆了,不是我们的人。”

    德里亚脸色苍白,由着医生帮他处理腿上的弹伤:“宁的队伍。”

    “希望她的狙击手没有带重狙,”丹尼尔cao作直升机转了个身,总距拉满,飞快地上升,“你该学着少相信女人。”

    德里亚一边笑一边疼得发抖:“阿尔东娜是个好姑娘。”

    “女人天生就会凭借性别抱团,她很快也会加入诗蒂娜和宁。”

    “你还是那么厌恶诗蒂娜。”

    “不,papa,你不知道我更厌恶的是你最爱的女儿,那个长头发的亚洲女人,”丹尼尔很轻地嗤了一声,“希望她会喜欢我的礼物。”

    德里亚闻言神情一肃:“你做了什么?”

    聂郁确定没有人开枪后,神情凝重了一点:“同同,周围还有第四方势力。”

    “我知道了,”宁昭同低声回了一句,对武柯示意了一下,看向诗蒂娜,“还有人。”

    “我知道,”诗蒂娜眉头绞得厉害,用不知道哪里的语言骂了一句,“先离开这里,丹尼尔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设置地雷——你们的狙击手能把那个开枪的人找出来吗?”

    聂郁回答:“还在找。不过判断对我们没有太多敌意。”

    宁昭同转达了,诗蒂娜也赞同,不过显然还有些风声鹤唳的紧张感:“我们先离开。”

    “好。”

    宁昭同扶了一把阿尔东娜,邀请她上车,阿尔东娜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推门准备坐上后座。宁昭同正准备跟着上去,耳机里突然传来聂郁的声音:“同同,等等。”

    宁昭同把腿放下来,诗蒂娜疑惑地看她。

    聂郁直接把宁昭同接进频道,江成雨的声音响起:“他自己出来了,是个黑哥们儿,在跟我打招呼呢。”

    宁昭同愣了一下:“啊?”

    “宁姐你看沙丘后面的植被那里,他正在往下走,你可以看见他的皮肤的。”

    宁昭同没看出来,诗蒂娜问什么事,宁昭同解释:“我的队员说开枪的人要出来跟我们打个招呼。”

    诗蒂娜一惊,跟着看过去。

    “不用了。各单位不要开枪,车不要动,他示意车底下有东西,”聂郁声音听着有点说不出的情绪,“同同,你回头,他从泊口那边跳下来了。”

    宁昭同立马回头,见到碧蓝的天海之间走来一张英俊的日耳曼面孔,长发随着海风在空中飞舞,阳光下灿烂得如同金子一般。

    他抱着头盔对她招了招手,琥珀色的绿眼睛盛满笑意:“ning!”

    阿尔东娜扒着车门探头,满脸不敢置信:“God……巴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