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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回到房间,钟嘉苇问:“阿霓是不是又出去了?”高楚杰不回答,只揽过妻子肩膀,自然圈入怀中,“讲实话,你管阿霓有时候有些过了。”“她原来好乖,是我教的不好吗?”“阿霓很好,你教的也很好。”高楚杰想起钟霓刚搬进来时,妻子有多开心,一面是替钟霓心疼,一面是为这个家庭而开心。他轻叹一口气:“阿霓不是小女仔了。”“可她就是个小女仔,你看她哪里像个大人?不懂事……”“她哪里不懂事?阿霓不知多懂事,她是什么性格你不知?她一向最讨厌自己的事情被人决定好,你帮她决定那么多事,她有无讲过一次不好?只偶尔有些任性,有点小脾气,可哪次不是勤力尽你心满你意?”“讲她是小女仔,你有见过比她对自己目标更明确更坚定的小女仔?念书时,讲给你考最好的分数就是最好的分数,讲做警察就做警察,讲不认大哥就不认大哥,认定傅时津就是傅时津,你看,她有哪一点做不到或是优柔寡断不明确?她不知有多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阿霓是冲动了些,只不过,你也教会她理智。”钟嘉苇摇头,苦笑:“我就是怕她对任何事情太明确了,怕她做警察的目的都不单纯。”高楚杰微怔,许久后,他道:“阿霓是警察,这个身份会让她懂得分寸。”正因是警察,所以有些选择便不能选。她的选择,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身份,还有要对得起一开始的选择,否则,一开始的选择还有什么意义呢?很多人没得选。新界。丧龙回到酒店,林阿芬躲在衣柜中,疼的一直没出来。丧龙站在衣柜外面,抽完了两根烟,没得选,打开衣柜门,将人从里面拖了出来。阿芬胳膊上全是掐伤,嘴角也破了口。被拉出来,嘴里迸出如受伤的动物发出的呜咽鸣声。丧龙看着这样脆弱的阿芬,不知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膛上压着,很重很重,如烈火灼心。“林阿芬,这是两万。”丧龙将准备好的钱放在她腿边上,这时,他才看到她连腿上的皮肤都不是完好的。送她来这里时,她身上很好,很白,很干净。现在,不一样了。他想抱抱阿芬,但不合适。“林阿芬,这是两万,你拿好。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正月茶馆找我。”他没得选择,于是只能选择自己认为最好的。很多时候,人是没有任何选择的。正是人才没选择,于是,没有选择的人活得越来越不像人了。丧龙没得选,他的出身、家庭限定了他的思想,没钱念书,洗车摆摊要交保护费,没钱交就被打,做厨师累、脏,他其实并不介意,介意的是没出路,那些顶级厨师他想也不敢想,没念过书的能做什么顶级厨师,进五星级饭店呢?那些人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于是,他没得选,选了古惑仔,后来遇到了陆钦南,他有了选择,那是他自认的一种最好的选择了。只怪他不知足,不甘只做被生活吞噬压迫而碌碌无为的凡人。而林阿芬呢,没得选,做鱼蛋妹,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有了钱,阿婆和小弟才有好日子。她不怕苦,只是怕疼,也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林阿芬抓住丧龙的胳膊,红着眼,求龙哥救救她。可怜傻女,还不知自己多傻。油尖旺飞仔龙哪里是救命草,分明是他推她入了地狱,亦是这吃人世间推他们入了地狱。可——也有人深在地狱,有人即自身是地狱。佛曰: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傅时津在洗手间里,用力搓洗手指,两只手洗到发红都不停。他摊开手掌,慢慢地、湿漉漉地蜷起手指,握住掌心。他用力推开病房门,忽地怔了怔,好意外。钟霓躺在他的床上,蜷缩着身子,听到巨响,惊地坐起身望向他。他手绕到身后,关上门,按上反锁按钮。钟霓抱住双膝,将脸埋进膝盖,只露一只眼于这昏暗环境望他。他慢步走过去,挡住窗外皙亮月光,一身阴影温柔覆住她。她身上衣服换了,棉衫牛仔裤,是回过家的。他看着她,双手揣在裤兜,不动一分。钟霓抬起头,侧过身,勾住他手腕,将他手从兜中拉出来。她说:“我回去了,可有人讲你不好。”她微仰着脸看他,摸着他潮湿温暖的手掌,指腹描绘着他的细腻又好粗糙的掌纹。他将掌纹大大方方给她摸,好似给她摸到自己的命数。他捏住她手指,轻轻叹息,抬手抚整她贴着脸颊的乱发,勾弄至耳后。“我的确不是好人。”她蹙起眉头,很不满。他无奈,又觉得好笑,手指温柔抚平她发皱的眉头。她才这么年轻,眉间却老爱发皱。“可你不好,所有人都不许我跟你在一起,姑妈要我与别人拍拖。”她摸着他坚硬的指骨,拉到唇前,轻轻吻弄她曾咬过的虎口,用嘴唇细细触碰他冰凉凉的指尖。傅时津静静凝视着她。他想要蜷起手指,她却吻上他潮湿掌心。这一秒,他收不回手。舍不得。无力舍得。有力也舍不得。“脏。”她抬起头,唇角漾起浅浅却郁烈的笑,暖色调壁灯下,她唇色显深,不比嫣红惹眼,却轻而易举埋进他眼中,连带要将她唇角笑意也想要吞没殆尽。他突然捏住她下颌,倾身落近她,对上她潮湿笑眸,另一只手从她手心逃开,抚上她唇rou,揉过她脸颊,沿着下颌线摸向她软软耳垂,毫无波澜地看着她唇线翕动,手指抚乱她长发,摸住她后颈,倾身前进一寸,冰凉地吻上她。他叹息,说了脏,还是不听话。前几秒,细细淡淡,下一秒,钟霓呼吸一滞,她推着他肩膀,拍打着他肩膀。他几乎要将她吞没。活生生吞没她。他突然停住,抵着她额头,终止这没情愫温度的吻。“我嘴麻了……”钟霓缠着他脖颈,摸着他颈项上扎手的发际线,又笑又轻轻喘息,鼻尖蹭过他挺直鼻梁,闻着他身上味道,闻出药水味,还有淡淡烟草味。她手指悄悄按在他颈椎骨,像要摁住他命门,却又不知他命门在哪。“你自找的。”他捂住她眼睛,推着她转过身,拉过被子往她身上覆,“睡觉,不睡——”他咬牙切齿,吐出发狠的字眼“——滚。”她即时窝在被子下面,老老实实,不再动。没一会儿,她真睡着了。傅时津掀开被子一角,放她自由呼吸。他坐在床沿,一身昏黑阴影覆于她身上。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