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章七
这个病秧子怎么也不吭一声?既然体质羸弱不堪,但凡张张嘴让她挨近点,也能为他省好些力气。 莫非……不灵光的薛府真出了个舍己为人的菩萨? 烛影跃动,少女回过神,反手攥住男人捏针欲刺的手。意识到可能会惊到他,她放柔了动作,改为握着他的手腕慢慢拉开,另一只手搭肩略微发力,将这个不良于行的青年按回了轮椅上。 “……姑娘?” 尘埃涌动,黑黢黢的静谧里,薛慈闻到骤然浓烈的冷香。 少女的掌心软绵绵的,他们相接的肌肤在一点一点腾温。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他不是那些爱交游的世族公子,对一个深居简出的盲人而言,这感觉私密到无所适从。 旋即,她松开了他,那香气也随之远去了。 薛慈松一口气,他听到清软的女声从正前方传来,是在注视他么? “谢谢,我的心痛好多了。” 她又说:“更深雪重,早点歇息吧。” …… 正如宝珠昨日所言,这场突来的雪一夜不停,颇有洋洋洒洒无尽头的趋势。 雪月斋再偏僻,比柴房还是好上不少的。美美睡了一晚,宝珠起床打热水时不意外地看到辉业的黑脸。 “这才第一天,你不过侥幸说中,别嚣张!” 少年咬牙切齿地说。 “什么嚣张,”宝珠一扬眉,“小哥儿当自个是香饽饽,我很想多你这个孙子么?” “你!”辉业正待说什么,看到厨房外的人影悻悻闭嘴。 “听说宝姑娘的身子大好了?” 说话的老叟杵着登山杖进来,辉业瞪宝珠一眼,飞快抱住柴火出去了。 宝珠与他点头打招呼,“周叔。” 老叟乐呵呵道:“雪月斋尽是少弱病残,不比姑娘先前待的地方。姑娘养好了精神就尽快搬到公子房里吧。” 后面说什么宝珠没仔细听了,左不过是要她担起照顾主子的重任。 照顾……完全没经验啊,这时候原身会怎么回?少女抚了抚胸口纱布,温驯道:“是,我现在就去。” * 等宝珠出来,蹲在门口的周辉业冷着张脸开始带路。 雪月斋以水上回廊连接前厅后院,前厅是待客的地方,如今不大用得着。后院是主人居所,正中住着薛慈,右边耳房是辉业的房间。不过在宝珠来之前,要守夜的辉业并不常在那。 唤周叔的老叟不与他们一处,另住在栽满竹子的竹海轩。 “所以说,岛上除了我、你、周叔,就没别人了?哦…还有公子。” 宝珠若有所思,依她之见,这座湖心岛偏是偏了点,但岛上的建筑风格、配置处处能瞧出建造之初主人的心血。可惜加上人手少这个限制……变宝为废了。 难怪府中说大公子不受待见,飘雨院专职给薛芸裁厕纸的丫鬟都不止四个。 薛慈的院子在雪月斋阳光最好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他没在,总之辉业带她大喇喇进到屋里。 里面并不如何宽敞,通屋铺设通地龙的青砖,十分聚气。一方檀木案摆了笔筒砚台、茶奁茶杯并两部书。窗前半圆桌上一个盛佛手的天青窑盘,这便是全部了。 西面雕花玄关后是一套梨花木做的向南套间,可以说是相当紧凑。除了衣架、旧旧的菱花镜,便只有两张床。外面一张小床竖在最边上,与衣架、镜子对称,里面一张软床横着,里外仅以吊起的碧纱帘相隔。 “喂喂,往哪乱看呢,”辉业打个响指,一指边上小床,“你当然住这间碧纱小橱,里面是公子的床榻。” “……” 宝珠冲他乜白眼,“没看过,看看也不行?” “呵,没有丫头样儿。”周辉业扯着公鸭嗓冷笑,“得亏在雪月斋,别的地儿高低请你吃耳光,你就偷着乐吧。” “彼此彼此。” 宝珠抿嘴温柔一笑。 * 不等熟悉一下未来工作环境,丸子头少年把她扯到了院子东厢房门口。 “公子在里面沐浴,我现在有别的事,你进去伺候。” 考虑到今天糟糕的天气,他冷冰冰地补了一句:“别耍任何花招,但凡公子在你手上着了寒,我绝对剁你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