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龛欲焰

    2003.4.8   潮雾

    黄大仙祠的烟灰烫穿我新裁的旗袍。哥哥按着我后颈叩头时，他掌心的疤蹭过我耳垂，像烧红的刀尖擦过冰。这样满手血腥的人，跪在蒲团上竟比神佛还虔诚。

    我盯着他绷紧的后颈想：拜的是血债累累的罪，还是骨子里烧不尽的贪？

    供烛突然爆了灯花，他侧脸在明灭中裂成两半。一半是替我梳头时的温柔，另一半是掐断叛徒气管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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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塞罗那佩德拉贝斯区的山峦在暮色中如兽脊般起伏，江野的别墅隐匿于此，像一枚被家族遗弃的舍利子。

    林绾的高跟鞋踏过门廊的卍字纹鹅卵石，发出清脆声响。

    江野开门时，血腥味与檀香交织翻涌，好似困兽在幽室中缠斗，最终弥散在空气中，徒留一室诡异。

    他敞着渗血的绷带倚在玄关，林绾一把推开他，径直走进屋内。

    水晶吊灯将巴洛克雕花穹顶切割成破碎的光影，林绾的高跟鞋在掐丝珐琅地砖上敲出清脆声响，如同梵音节奏。

    她猛地停下脚步，玄关那尊青玉貔貅口中，竟衔着半截线香，灰白烟纹在空气中缓缓勾勒出《往生咒》的轮廓。

    这一发现让她脊背发凉，仿佛有蜈蚣顺着林烬在她尾椎刻下的鸢尾纹身攀爬。

    “你信佛？”她指尖滑过博古架上的转经筒，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用我哥倒卖的犀角赃物供佛，就不怕菩萨降罪？”她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似乎想从江野的反应里挖出更多秘密。

    江野跟在她身后，腕间新缠的砗磲手串渗出淡红血丝，那是昨日被她鞋跟碾碎掌心留下的伤。

    他忽然拽过她的手按在佛龛莲花纹上，声音低沉，“林小姐不觉得，我们就像困在唐卡里的饿鬼，逃不出去，也得不到解脱？”

    檀木机关弹开，咔嗒声惊起香炉青烟，蛇形灰烬在空中渐渐凝成二十年前的画面：暴雨如注，翡翠观音左耳的缺口正往下滴血。

    泛黄照片上，十岁的江野赤膊跪在祠堂，荆条抽出的血痕与佛龛暗格里那叠地契的霉斑悄然重叠。

    她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原来你诵经时，超度的是被江家掐灭的无数个自己？”她忽笑出声，眼波流转，将&039;掐&039;字咬成缠绵的调子。

    冰蓝色渐变美甲猝然抵住他喉结，切割面折射的冷光正卡进他锁骨凹陷处。

    江野喉结在她指尖下颤动半寸，瞳孔收缩成针尖，腕间佛珠突然爆开细响，沉香木屑刺进江野掌纹。

    血珠坠入地板时，林绾敏锐地捕捉到那熟悉的电流杂音。

    每次林烬打开监控时都会出现的低频振颤。

    佛龛深处，微型摄像头的红色光点闪烁，像极了她哥哥高潮时颤动的虹膜。

    此刻，林烬正坐在私人飞机上，把玩着同步监控画面的iPad。

    江野薄唇轻启，“林小姐的香水味，比往生咒还呛人。”他的声音平淡，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林绾指尖勾开江野松垮的睡袍系带，将他推倒在沙发上，跨坐在他腰上。“那年盂兰节，哥哥把我抵在功德箱上。”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忽然扯开江野的绷带，舌尖卷走渗出的组织，“香灰落进我裙底时，他说这叫佛渡有缘人。”

    江野的念珠散落一地，他瞳孔里坚守二十年的清规戒律轰然坍塌，私生子血液里潜藏的兽性彻底暴露。

    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沙发扶手，关节泛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林绾舌尖卷走江野锁骨上的血珠，指甲划过他后颈新结的痂，“江公子诵经时，念的是《清心咒》还是《欢喜禅》？”她咬着他滚动的喉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寻求某种答案。

    江野反手撑住佛龛，不小心碰翻香炉，香灰簌簌腾起，盘旋成一条蛇形缓缓上升，竖瞳里映着林绾伏在他胸口的剪影。

    就在林绾犬齿刺破他左胸朱砂痣的瞬间，血珠刚渗出便被她舌尖卷走，恰似寺庙里被舔舐的供果。

    偏偏此时，佛龛后的暗门轰然洞开，檀香与血腥气激烈交锋，如同战场上短兵相接的厮杀，最终消散在空气中，徒留一室诡异。

    整面墙的监控屏瞬间亮起，霓虹与血光交错。

    藤原凛的白发如霜刃，划破涩谷街头的夜色。他俯身捏住猎物的下颌，手术刀贴着肋骨游走，优雅的弧度，宛如在拆情人节礼带。

    屏幕冷光洒在他眉骨，断眉斜飞入鬓，衬得银白色发丝愈发森寒。这位日本黑道最年轻的继承者，长着一张混血面孔，深陷的眼窝中嵌着灰蓝色瞳孔，仿若冰封着西伯利亚冰层的贝加尔湖，冰冷而深邃。

    他指尖猛地发力，半截肋骨带着黏稠血丝被抛向镜头，溅开的血珠在屏幕前凝聚成诡谲的赤色星云。

    江野的喘息猛地一滞，他认得那柄雕着藤原家徽的胁差。三年前，正是这把刀将叛徒的喉骨钉在北海道冰原上。此刻，刀鞘松松挂在藤原凛腰间，随着他转身甩血的动作，在和服下摆划出死神钟摆般的弧线。

    林绾看着屏幕，轻声笑，“藤原凛生得实在漂亮，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阴鸷狡黠，那副看似无害的面容下，藏着的全是让人胆寒的算计与狠厉。”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和探究。

    “日本黑道太子爷，藤原凛。”她将染血的佛珠塞进江野后腰，挑眉问道，“可比你父亲杀人时优雅？”屏幕里，藤原凛的和服下摆溅满血樱，耳后月牙疤在霓虹中泛着尸青，与林母照片里的扳指男如出一辙。

    “林小姐的吻，是不是要收利息？”江野喘着粗气，奋力扯开黏在伤口上的裙摆。他的手微微颤抖，心里泛起一丝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情绪，似乎对眼前这个女人，除了愤怒和抗拒，还多了些别样的感觉。

    林绾用染血的指尖拨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神色冷峻，“我要你查藤原家族的翡翠扳指。查清楚，二十年前，他是不是在我母亲zigong里就种下了林家的诅咒。”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江野忽然掐住她后颈，将她按向监控屏，伤口渗出的血在屏幕上绘出邪yin的曼荼罗。

    他的手微微颤抖，眼前的林绾，此刻像只被困的野兽，可他心底竟泛起一丝不忍，这复杂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你要的不是真相，”他舔掉她睫毛上沾着的香灰，声音沙哑，“是要我变成比你哥哥更疯的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挣扎，似乎在抗拒，又似乎在被某种力量驱使。

    林绾的笑声尖锐，震碎佛前长明灯。她在黑暗中将电子镣铐拷上他脚踝，倒计时数字映出两人纠缠的剪影。“错了，”她指尖戳进他未愈的伤口，“我要你当我的功德箱，装够罪孽才好往生。”

    她的语气冰冷，像是在宣判，又像是在倾诉着自己的痛苦与渴望。

    窗外，紫藤花架在风中微微颤动，直升机的嗡鸣声与镣铐倒计时声交织，形成诡异的共振。

    林绾颈后汗毛竖起，下意识地转头，瞥见观音掌心残存的微型芯片映出红光，那是林烬定制的监控图腾。

    此刻，直升机在别墅上空盘旋，如秃鹫群般阴森。机翼刮起的飓风掀开她后腰纱布，露出尚未结痂的鞭痕。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扑面而来的寒意和危险。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死寂，只有电子镣铐的倒计时声，在黑暗中滴答作响，仿佛是命运倒计时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