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暂时离开
如你所见暂时离开
他们不可能在零下几度的沙漠露天休息,轮回塔入口周围的平坦沙丘上支起了帐篷,柏诗独得一顶,其余人就要互相挤一挤。 帐篷里没比外面暖和多少,但好歹无风,哨兵的体质令他们常年体温恒定,只有柏诗裹紧披风,怕极了冷,本来没什么困意,放空脑袋后竟然也不知不觉睡过去。 大概在半夜,月亮升到最高处,万里无云,月光透过薄薄的棉布将帐篷里照得透亮,柏诗睡得恬静,脸在来人的视线里瓷白,像一块甜腻的白巧克力,看上去美味极了。 想咬。 可能灵魂携带本能,虽然这具身体没有尖牙,但安代还是感到一阵痒意,分不清是心脏还是牙龈,像被绿草钻研的石缝,他走近柏诗,在她身边坐下来,俘虏没资格讲待遇,他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破破烂烂的,因为伤口并不会冒出红色的血污染布料,所以看起来更像个搞行为艺术的流浪诗人。 他静静地端详了柏诗很久,帐篷外风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呼吸,哦,他还在呼吸。 安代关闭了呼吸系统,这些都是靠身体里的能源核心模拟出来的,现在是特殊时期,能省一点是一点。 有人在借着他的眼睛一齐观察柏诗,安代还不能结束这场视jian,直到柏诗被他掀开帐篷带进的冷空气从深睡中唤醒,那双链接傩父的眼睛才得以复正常。 他们走了。 柏诗没睁眼,往斗篷又缩了缩,冷不丁听见有人叫他,“你醒了。” 眼皮被迅速掀上去,清冷的月光下在她面前盘腿坐了个绝对不该出现的人。 她从地上弹坐起来,往后退,眉毛皱在一起,“你?其他人呢?” 她刚想朝外面喊人,安代的食指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叫什么呢,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他的脸上满是伤痕,白色的皮肤下面翻出白色的rou,没有一点血管和神经,眉毛从中间烧断了一截,一半的脸被月光照亮,另一半隐藏在黑暗里,嘴咧开朝柏诗笑得时候像极了半夜摸过来下黑手的杀人狂,“别白费力气了,你现在喊不醒他们的。” 柏诗感觉不对:“如果你是要逃跑,为什么要把我喊醒,你不会还想带着我走吧?” 安代:“本来没这个想法,但既然你这么提了,我听你的?” 柏诗:“……正经点,别开玩笑。” “哈哈,”安代撑着膝盖,被她无语的表情逗笑,原本只是轻笑,不知自己又想到什么其他事,渐渐变成开怀大笑,声响甚至惊到了天上的明月,柏诗算是相信她再怎么喊也不会有人过来了。 她不理解他,于是一言不发,裹紧披风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失心疯一样把眼泪都笑出来,然后擦了擦眼角,又开始嘀咕:“怎么忘记把这个也关了。” “安代,”柏诗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代并没有立即回答她,就像他之前一直做得那样答非所问,他将手搭在膝盖上,肩膀垮下来,眼睛却很明亮,回到了柏诗第一次见他时被吸引的状态,像一只阳光无畏的单纯小狗,“你会害怕死亡吗?” 柏诗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哲学的问题,立即点头,怕这个神经病突发奇想带她殉情:“我怕。” 安代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什么才是死亡?” 柏诗:“你问我?” 安代并不需要她回答:“以前宣布一个人的死讯,要么这个人脑死亡,要么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但是现在,”他把手搭在左侧锁骨中线和第五肋交点的附近,“要来摸摸吗?我的心脏已经不跳喽,我还在和你说话,这样的我,能算死了吗?” 柏诗十动然拒:“……算活人微死。” 安代轻笑:“如果脑死亡才是真正的标准,那在意识消失之前将它转移到另一个容器里……”他看见柏诗瞪圆眼睛,仿佛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理念,顿了下,继续解释:“意识就像灵魂,轮回塔一直很看重灵魂,他们在人死后都要做法事让逝者的灵魂安息,如果灵魂和rou体分开了,rou体陷入脑死亡,灵魂得以永生,这算死亡还是新生?” 柏诗以前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理论,但仔细想一想,大概因为这里的人拥有金手指一样的精神力,所以安代的意思说到底就像修仙修到元婴后的元神出窍,这个阶段身体倒没那么重要了,只是个容器,如果元神不死,的确能获得永生。 但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这些理念强调灵魂摒弃rou体,却不是为了转世和解脱,而是为了永生,这违背了世界万物顺其自然的规则,在注重传承的轮回塔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她于是这样问出来。 安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本来只是想问你怕不怕死,没想到和你多说了这么多,算了,”他伏低上半身,“我和你说过,我杀过你一次,你想报复回来吗?” 柏诗皱眉:“我真的不记得,没有记忆我只会觉得你在说胡话……你怎么杀我的?” “那个啊,”安代的头发被那场车祸里的火烧得乱七八糟,但对这张脸的完美脸型丝毫没有影响,他处于柏诗的视线之下,看她就要仰头,那双眼睛里升腾起情意的时候就变得邪气横生,一看就知道没谈过恋爱,像勾引对方都不知道把劲往哪使:“我把你cao死了。” 柏诗:“???” 安代:“精神世界嘛,里面是我本体,你又流了血,我没控制住一边咬你一边cao你,等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凉透了。” 安代:“不过没关系,最后我们两葬在了一个棺材里,来年开春的时候你就能长出来,变成可爱的新僵尸。” 由于他说话的速度太快,一不留神就全钻进了柏诗的耳朵里,当她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柏诗:“……” 柏诗:“……” 安代没再给她缓冲的时间,他问她:“手里有匕首吗?” 柏诗:“啊?……有。” 安代用最后一点遗留的精神力控制了她,他知道柏诗不会真的对他动手,不是因为她对他有情而心生怜爱,而是因为她有自己的原则,就算今天在这的是某个T区人,柏诗也不会私下用刑惩罚他。 他看得出来她还没杀过人。 正因如此,他才要她亲手杀死这具已经破败的身体。 他要成为她手下的第一个死者。 如果她再善良点,再脆弱点,对他感到愧疚,午夜的梦里全是躲不掉的他的身影,会为他消瘦,躲在被窝里哭,秋去冬来,愧意变成怨恨随着时间滋长,当她对他有恨,怎么不能理解成爱呢? 没有爱哪来的恨,没有恨算什么爱,纯粹的爱意就像空花阳焰,梦幻浮沤,虚假得让安代觉得作呕。 他要她一直记着他,将他刻进灵魂里,不同于那些对她摇尾乞怜的野狗,想丢就丢了,他要时间也赢不了的刻骨铭心。 瞳孔没有焦距的柏诗掏出了焦荡给她防身的匕首,上面有个羚羊角一样的符号,安代动不了,柏诗缓缓膝行过去,火红的披风从她肩头滑落,露出瘦弱的身躯。 安代看着她一步步过来,想着自己的确没把她养好,短短几天竟然让她瘦了这么多,他还是喜欢双眼炯炯有神的柏诗,像一只古灵精怪的鸟。 当柏诗来到他面前,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将胸膛露出来,他的能源核心刻在了胸骨正中的位置,柏诗高举匕首,在安代的指引下落下锋芒。 因为安代没有阻止,甚至是心甘情愿,锋利的刀尖轻易刺穿光芒微弱的能源核心,安代原本是笑着,低头看见那把匕首上的印记,脸色突然一变,“怎么杀我还要用情敌给的刀啊……”他很想叹口气,但遗留的力气已经做不到这样的动作了。 微弱的爆炸将他的胸膛炸开,里面是黑色的空洞洞的虚无,他倒在柏诗的肩膀上,虽然知道她还在被控制听不见,仍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她耳边留了句话。 “我们还会再见的,向导小姐。” “不要忘记我哦。” 字数有点少,补个小剧场 之后柏诗和安代重逢, 安代:你好啊,还记得我吗 安代(刻意重音):向导小姐 柏诗(被一堆男人缠得头昏脑胀不是哄人就是在哄人的路上)(想了好几个会叫自己向导小姐的人发现都不是):你谁? 安代:…… 安代(崩溃,破防,扭曲阴暗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