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旺【拉郎all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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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火旺举起手中的捣药杆儿,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在捣药罐里,他皱着眉头,直直地盯着药罐中被碾碎的青石粉末,颗粒细密,四处迸溅,撞得脑袋里浑浑噩噩。 潮湿阴冷的环境让他变得知觉钝感起来,紧跟着他忍不住又抬起手,砸了下去。 李火旺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一切都那么的正常,但一切又都那么的不正常。 “玄阳。”正坤从溶洞口走了进来,他走到李火旺面前,抬手拽着他的脖子,将李火旺整个人提溜了起来,青紫淤痕很快蔓延在他的脖子上,只听见正坤声音沉沉道:“师傅叫你。” 李火旺低头望着正坤灰白肤色的手臂,闷声应了下,他握着捣药杆站了起来,跟在正坤后面,向着丹阳子的房间走过去。 哒——哒——哒—— 正坤的脚步声像是秤砣砸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在李火旺脑袋里面撞钟,听得他心烦意乱,李火旺忍不住抬起头,紧紧握着捣药杆高高地举了起来。 李火旺咬紧牙关,死死看着四肢断裂开却仍在行走的正坤,手上青筋暴起,抬脚一跃就狠狠砸在了正坤脑袋上,哐的一声,正坤摔倒在地,整个人身体瞬时碎了一地,可他半声痛呼都没有喊出来。 李火旺双目通红,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朝着正坤脑袋捣进去,鲜血rou茬溅在他脸上,李火旺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着心中畅快不少,脑袋里此时也清明了。 “不对…不对!!这太不对劲了!正坤,正坤不是已经死了吗?!”李火旺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脑袋里面冒出一个问号,警戒地望着地上的rou泥:“我这是怎么了……?” 自己怎么会回到清风观?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死去的正坤怎么活了过来?!难道…!! 李火旺将眼神放在了近在眼前的房间,那是丹阳子的房间! 李火旺面色沉重,紧紧抓握着手里的捣药杆,可就在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忽然,那诡异的,恶心的,恐怖的气息,沿着他的脚底板,爬上了他的身体,由外往里渗进了他的身体深处。 一声粗哑苍老的熟悉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在了李火旺的耳侧:“娃啊,你着相了…” 李火旺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也全部竖了起来,他来不及多想,当即转身就是一杵子狠狠砸了过去! 铛———— 武器碰撞的声音刺耳尖锐,李火旺握着手中的长剑,呲目欲裂地看着眼前正德寺的方丈,剑和禅杖摩擦的声音将李火旺的脑袋整个儿撕裂开来。 他拽着自己的衣衫,点点桃花映在他身体上,腿间还有白稠留下来,李火旺猛地僵在原地! 他忽然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刚刚就在那无遮大会上,他不过是现在意识终于清醒过来了,李火旺火从心起,提剑就狠狠砍了过去! 那些赤裸着身躯的双性和尚们四散奔逃,地上满是jingye,李火旺一个踉跄,咬着牙控制住身躯,再次挥剑! 可这一下,根本没有任何打到东西的实感。 只见李火旺手中的长剑直接在空气中穿了过去,他举手再打,却突然哽住了声音,他定睛一看,自己手中哪里是什么长剑,那分明是驱使游姥爷的铃铛! 那铃铛半分不受控制,兀自摇摆着,却又牢牢黏在了李火旺的手上! 铃声连绵不绝钻进李火旺的耳朵里,一股脑炸开了他的脑袋,噼里啪啦,李火旺只觉着四肢都要裂开来,血气不断上涌,整个人都在天旋地转,身上无论是哪处,都在扭曲着嗡鸣。 “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只只游姥爷裹上李火旺的身体,将他死死的压制住,混乱扭曲的线条把他严丝合缝的切开来,李火旺被游姥爷带着后仰走了几步,紧跟着一个踉跄,狠狠地砸进了水里。 那水冰凉无比,将李火旺整个裹住,一股股向着他的身体里面涌进去,李火旺奋力挣扎着向外爬,芦苇荡随风荡来荡去,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嗯?” 水匪寨的那老人眯着眼望着暗红色的水面,紧跟着他顿时惊恐地抖了起来,只见一位浑身湿透的红衣道人,低垂着脑袋上了岸。 “呵…呵哈哈哈……” 李火旺吐出一口血水,几乎是笑着望着眼前的老人,果然,也不是游姥爷。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杀!!快杀了他!!别让他摇铃!”元二惊恐地望着眼前的红袍道士,脚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李火旺一步一个血脚印,身子摇摇晃晃地向着前面走过去,他的衣服整件黏在身上,红白夹杂的秽物分不清是jingye还是血rou,一股特殊的感觉让他的脑袋都跟着酥酥麻麻的。 李火旺双目通红,面红耳赤,只觉着整个人都燥热的厉害,他抬步走到元二的面前,缓缓拔出了插在自己脖子里面的长剑,他笑了。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死!!” 随即他用力一挥,眼前的元二径直一分为二,可是一分为二的不仅仅是元二,还有水匪寨,还有天,还有地,还有李火旺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团扭曲的线条,李火旺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挤得连呼吸都难,他喘着粗气,不断干呕,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表情越来越狰狞,就在此时,一只指甲开裂的巨大胖手伸了过来。 那手特别的胖,皮肤松垮垮地耷拉着,开裂的指甲缝儿里都是黑泥,一道怜悯的声音响在李火旺的脑袋正上方:“年轻人,别想了,你分不清的。” 一瞬间,天地都静了下来。 李火旺瞳孔一缩,缓缓地放下了手,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极老极胖的老尼姑,李火旺认得她,她是安慈庵的静心师太。 “师…师太…?” “嗯?怎么了?”静心和蔼地说道:“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啊?” “我刚刚,我刚刚……”李火旺嘴里喃喃自语,他捂着脑袋低下头,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可当他看到自己腿间那乱七八糟的模样的时候,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他当即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那乳尖显然是被人狠狠欺负了,透红挺立着,李火旺望着胸前层层叠叠的牙印,上面那外翻狰狞的伤口,绝对不是人能咬出来的,一声轻柔熟悉的笑声响了起来, 李火旺猛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一切,红蜡烛,红双囍,红枕头,红帷幔,还有坐在红床上盖着红盖头的白灵淼,不,应该是二神! 李火旺眼角不住抽动,他强行按耐住怒气,快步走了过去,抬手就在二神的红盖头上指了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 紧跟着袖袍一甩就往外走,李火旺打开门,白灵淼就在外面,她满脸担忧问道:“李师兄,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火旺望着她,张嘴闭嘴,什么也没说,只是又转身看了床上的二神,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可他越走越安静,越走越安静。 李火旺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的腿,没了! 李火旺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他匍匐趴在地上,一只黄色的狗突然颠颠地跑了过来,李火旺顿时警惕起来,可当他发现那是馒头的时候,又放下心来。 馒头趴在李火旺身上鼻尖耸动着嗅着,李火旺不敢妄动,可这狗跟吃错药似的,整个人在他身上拱来拱去。 腥臊的热气冲在他脖子里,粗糙的舌头舔着李火旺身上皲裂的伤口,直接把那刚长出来的皮rou舔下一大块。 这疼痛有些太刺激,李火旺一个激灵想起来了,袄景教的那群疯子刚刚拿东西换了他的腿,一刀刀活生生地剐走血rou实在是太疼了,他没受住,疼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这副模样了。 李火旺的身子破破烂烂,手指没了两根,说好的半只腿,可现在只剩半只了,李火旺只觉得怒从心起,妈的这群疯子竟敢耍老子!! 李火旺扒着馒头的身子,晃悠悠站了起来,只剩半只腿到底是行动不方便,借着馒头的力道刚刚直起身子,一声极其尖锐的啸声在他脑袋上呼啸而过! 李火旺刚抬头,一道寒芒先到! 那充满浑身煞气的彭龙腾架着她的高头大马,直接将李火旺狠狠地撂在了马下! 李火旺的衣服彻底不能再看了,别说衣服了,他这个人都快碎了!血rou汩汩往外溢,骨头茬子掺在里头,像是没过筛过的红米粥。 “呵呵!你他娘的往哪里跑!” “滚!!!”李火旺当即用钳子在后槽牙狠狠转了两下,用力一吐,只听那马立时惨烈的悲鸣起来,牙齿碎裂成密密麻麻的颗粒在那马身上钻进钻出,彭龙腾用她那长戟抵住地面,稳稳当当落在了地上。 她就像一座山,挡在了李火旺的面前。 彭龙腾透过面甲上的面孔清晰可见,她那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小崽子,你要是能赢了我,我就放你走,你要是输了,今天晚上你就给我暖被窝!” 李火旺一凝神,当即一跃而起,落在了在草地上奔跑的一只羊身上,他拍了拍羊屁股,紧张喊道:“快跑!!” 那羊屁股太大了,李火旺坐在上面颠颠地摇晃,他浑身的血腥气可不是开玩笑的,那羊被吓得咩咩直叫,李火旺拽着羊角怕落下去,他的双腿夹在羊身更紧了。 白稠粘在羊毛上,湿透绵软的羊毛钻进李火旺腿缝儿里,他强力忍着那不可忽视的变化,那种特殊的感觉分明是想拽着他不知道要落到哪儿去! 李火旺不敢放松,他扭头看向背后那被大大小小撑起来的白布身体,他死死地盯着那毛虫般身体上长出的极其扁平狰狞的脸,那是舞狮宫。 “李师兄!快上来!” 李火旺抬头去看,洞口处,孙宝禄和青丘一干人等都站在那里,李火旺赶忙拽着羊角往那边跑,可就在他到了洞口,孙宝禄拽着他逃出去的时候,一股寒意从李火旺的尾椎骨爬了上来! 他僵硬地低下头,只见孙宝禄的手扶着他的腰,将他环抱着,站在洞口,李火旺顿感反胃,一把将人推开,可那恶心的感觉还是没有下去,他扶着门,跪在地上。 一只黑色的触手从他的嘴里好奇地探了出来。 李火旺单手撑着,整个人跪趴在地,涎水和黑色的黏液,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落,可他还是强撑着恶心,摸着李岁的触手安抚着。 “爹?” 李火旺没说话,李岁很乖,不想看着爹难受,她很快又钻回了爹的肚子,李火旺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李岁的触手蜘蛛网般盖住了他所有的经脉,此时李火旺感觉无比的安心。 “李……李……醒……” 李火旺一个激灵翻身站起,什么动静? 他脑袋嗡嗡的,一只细嫩的小手突然扯了扯他,李火旺转头去看,杨娜手里抓着一个仙女棒,映着她十分好看。 杨娜手里拿着一盒摔炮递了过去,她笑着说:“火旺,你愣什么呢?今天元旦,说好陪我出来玩的,你怎么不玩呀?” 李火旺接了过去,他发着愣,望了望杨娜,又望了望空旷的医院空地,一堆蚁窝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李火旺从盒子里取出一个摔炮,砸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蚁窝四散飞溅,仙女散花到处都是火星子,星星点点,噼里啪啦的响声让杨娜和李火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们好久都没有这么快乐的放松过了,一盒摔炮就这么全部砸了过去。 “爹,我好热。”李岁的声音让沉浸在快乐中的李火旺回过神来,他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 李火旺站了起来,开始脱衣服:“奇怪了,怎么会突然这么热?” “太热了!太热了!” 李火旺跪趴在地,极致的痛苦将他牢牢裹住,他的嘴里喷出一股热气,李火旺咬牙往周围看,整个芦苇荡都被点燃了,满地焦尸堆在了一起,一个和白灵淼面貌相似的女人尸体已经炭化了。 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那团火烧的很大,烧的李火旺双眼通红,可渐渐地,那团燃烧的头颅变成了一个燃烧的冰块儿,一只大手轻轻一转,银质的精巧高杯将那冰块盛了起来。 拓拔丹青在李火旺眼前晃了晃手,笑道:“耳贤弟啊,你发什么愣呢?这可是塞外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好酒啊,在这玲珑塔,这可是上等的享受!” 李火旺望着自己手里脱了一半的衣服,他茫茫然抬头望着面上充斥着诡异笑容的拓拔丹青,紧跟着他面目瞬时狰狞起来:“你竟然!在酒里下药!!” “什,什么???等,等一下!耳贤…啊!”拓拔丹青往后猛地一仰,奈何脱了一半的裤子将他狠狠绊倒在地,他赶忙一个蹲身,躲过了李火旺砍过来的长剑,大声喊道:“贤弟!!我可什么也没敢啊!你那衣服是你喝多了自己脱的啊!!” 拓拔丹青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李火旺忍不住更生气了:“放屁!你当我有病吗!我脱我自己的衣服干嘛?”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这话听得李火旺直皱眉头,李火旺实在是懒得跟他废话,当即就要再砍,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有人捉住了他的手腕。 李火旺心中火起,到底是谁,他扭头去看,只见方才还站在大殿中央的姬林跑了下来,他语气强硬:“耳玖!你不能走!你如果敢走,我就让监天司砍了你的脑袋!” 这强硬的语气实在是让李火旺眼角不住抽动,他面色不善暗自心想,干脆弄死这小子算了,反正他当了皇帝也干不成事,与其祸害了黎民百姓,倒不如现在就在根儿里掐灭了苗头。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眼见着李火旺就要动手了,姬林却突然语气软了下来,他快走几步走到李火旺跟前,捧着李火旺的双手,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在手心里,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李火旺本能就想抽回手去,姬林又动了。 只见姬林顶着帝王冠冕,结结实实地直接跪在了李火旺的面前,他近乎哀求地环抱住李火旺的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李火旺肚腹处磨蹭,一边哭一边求:“耳玖,耳玖你帮我吧!我只有你了!我不想死啊,我一定听话!我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李师兄!我求你了!” 李火旺被这人弄得不上不下,他一言不发,表情十分复杂地盯着匍匐在地,一身帝袍的高志坚,那宽大的背影和之前一样,又和之前不一样了。 那帝王冠冕重重磕在地上,流苏珠串缠在一起,李火旺又想起了他见过的龙脉,眼前的纠缠不清的华丽珠饰和那些龙脉皇上脑袋上的一模一样。 李火旺咬了咬牙,一把推开高志坚,不发一语,转身大步流星就向着殿外走去。 可他刚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刚一扭头,就发现那身材高大的大梁监天司玄牝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玄牝说道:“陛下不会有事的。” 李火旺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又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人后,李火旺走过去,伸手在人红色道袍上捏了捏,眼睛往里头裹着的黑影看,他关切道:“你怎么过来了?这里人多口杂的,你要小心!” “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赶快回去,听话。” “这话该是我来讲,爹,听话。” 李火旺被噎得哑口无言,他刚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玄牝就着时机立时顺着他的喉咙一股脑涌了进去,李火旺拽住一根还没完全进去的触手,刚想再说些什么。 玄牝打断了他:“爹,你要留下我一个人吗?” 李火旺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弯腰把地上李岁的红色道袍捡了起来。 地上横尸遍野,空中乌鸦秃鹫缓缓聚集起来,嬉皮笑脸的柳宗元从白雾中走了出来,他将李火旺不小心落在地上满是鲜血的小刀捡了起来,递了过去,关切道:“耳玖,你不要消耗过度了。” 李火旺道了声谢,将那小刀塞回了自己的刑具包里收了回去,他那一身的脉络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身上破破烂烂,还没了一对招子。 只是这样还好,偏李火旺现在各种感觉乱窜,再加上眼睛看不到,他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如今手脚都在该有的位置,东南西北扭曲着,缠绕交错缝隙中流下几道红白夹杂的骨rou茬子。 柳宗元对着丝毫不戒备的李火旺看得发愣,试了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他偏过去头去不想再看,奈何还是瞥见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在李火旺的双腿之间往外溢,李火旺还以为是自己的血,就是稠了点儿。 “耳玖,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好。” 顺着李火旺就要起身,他那一身伤,走两步就往外渗血,狗娃吓得直接一哆嗦,赶忙起身将人搀住了:“李师兄,你就别乱动了啊!” 两条腿插根棍子的吕秀才勉强站定,他艰难拄着拐走了过来:“是啊师傅,身子要紧啊!” 李火旺没办法,磨不过两个人,只能听着他们的话又坐了回去。 他垂着脑袋坐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外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李火旺望着眼前桌面上的棋局。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夹着一枚黑子落在了李火旺的视野中央,李火旺瞳孔一缩,顺着手抬起头来往人身上看,诸葛渊摇了摇扇,温和说道:“李兄看我作甚?到你了,落子。” 李火旺皱着眉头又把脑袋低下去,他捏起一枚白子,放到了方才那枚黑子旁边的空格里,他说道:“诸葛兄,这棋要下到什么时候?” 诸葛渊有些头疼地望着空格里的白子,他放下手中的扇子,拿起桌上的杯盏,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快了,李兄莫急,如若不想下棋,不如小生给你讲讲大齐吧?”诸葛渊放下来执棋的手,他有些面带期待,李火旺看了看他的眼神,当即又拿起一枚白子填到了黑子另一边的空格,正色道:“诸葛兄,你且看我这步走得如何?” “李兄这棋…”诸葛渊再次端起杯盏,饮了口稍凉的茶水,他温声道:“妙不可言。” 李火旺一乐,突然来了兴致,他刚要再下,诸葛渊却当即抬手挡住,动作迅速地吓了李火旺一跳,他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不解地愣了愣。 李火旺歪着脑袋看过去,只见诸葛渊面容正色,抬起判官笔就点在棋盘上,像是在画些什么。 黑子白子顺着墨迹逐渐融合在了一起,扭曲的线条从棋盘上钻了出来,牢牢地将黑子白子绑在了一起,李火旺没看懂这是在做什么,他警惕地望着眼前书生模样的怪人,这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只留了个名字,说是叫李锦书。 那棋盘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黑子白子拽着线条来回晕染,只见桌上慢慢出现了一张双手掩面,曲腿门户大开,可怜巴巴的小玩意儿滴着黏液,屁股高高抬起的美人春画图,活色生香的香艳场面过于冲击,李火旺一个激灵当即起身后撤了好几步。 他看得真切,那画上分明是一个男人! 李火旺不敢放松警惕,手里的脊骨剑一丝一毫都不敢松,那熟悉的脊骨攥在掌心里让他总算稍稍心安了些。 李锦书一手摇扇,一手执笔,一手虚虚揽着李火旺,笑道:“美人,我跟你说…” 李火旺完全没等他把话说完,抬剑就把他脑袋砍了下来,他手上一动,剑尖一挑,只见那脑袋果然有好几层脸皮,李火旺细心的一张张剥开,果然发现了一张三条。 李火旺瞬时乐了起来,他摇晃着站直身体,手中的剑又握紧了一分,他一字一句对着那俏媳妇儿打扮的兰花牌问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到底要骗我什么!” “我、我没有啊红中老大!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啊!”兰花连连解释着,她滔滔不绝说着两人相识的来龙去脉,目光期期艾艾,悲悲切切,充满着真切的感情。 李火旺望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觉着越来越来气,他狠狠一脚将人踹在地上,就要挥剑下劈的时候,一声调笑声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小火旺,你要看准了砍啊~” 李火旺瞬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用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死死望着红中,那没有皮肤的脸上,筋rou相连的条条血rou都在笑:“小癫子,你又要癫了吗?”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弄死你!” “喂喂喂,你都弄死我几次了啊。” 李火旺表情异常狰狞,他单手拔剑,朝着红中的位置坚定地走了过去,红中忽然有些紧张,他抬手一抹,露出一张北风牌来,讨好道:“红、红中老大!是你让我陪你耍的!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哦?好啊。”李火旺双目通红,已然抬起了剑,北风大声喊着,尖细的声音焦急道:“红中老大你听我说!真的是你让我来的!!你信我啊!!” “我说!我信了!!”李火旺当即狠狠劈下,只见他的剑直接被挡开,那是一个高速旋转不断变换点数的十二面血rou骰子脑袋! “呵呵!”李火旺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他早有预料,果不其然,从方才到现在,那出现的一个个人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坐忘道来耍他玩的!!该死的坐忘道!! 那血rou骰子脑袋裂开了大嘴,嘿嘿一笑,李火旺被他激的又是一剑砍了下去,别说是棱角了,一点儿rou渣都没被削下来,骰子顶着那脑袋左摇右晃,紧跟着他的身体也开始晃了起来,李火旺死死地盯着他看,干呕的感觉直直窜上心头,他忍不住跟着晃了晃头,可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一切都变了。 那血rou骰子脑袋还在旋转,他旋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周围被他带起的劲风竟然跟着化出了白色的实体,一圈圈地缠在了李火旺的身上,将他裹得牢牢地,紧紧地,他的身子被风刀净数割裂,皮开rou绽露出内里的骨头,紧跟着骨头也被一寸寸刮开,李火旺整个人都开始崩裂,他咬牙忍着疼,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忽地,风静了。 混沌扭曲的感知直接把不成人形的李火旺扇在了地上,天地都完全变了色,李火旺努力挣扎着,可他勉力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高速旋转的血rou骰子脑袋已经裹着风刃朝着那漆黑的天上飞了过去,而等它稳稳当当落在那片黑暗的正中心,化作一只白眼的时候,李火旺再次感受到了那特殊的感觉。 “李……醒……快醒……” 李火旺分不清脑袋里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是虚是实,是真是假,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了,他的脑袋已经要裂开了。 李火旺双目通红跪趴在地,脑袋肿胀地跟老寿星一般,他颤抖着再次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处在一片纯白之中,而他的脚下,是一朵白到透明的并蒂莲花。 “假、假的……!不,不,是真的!真,假…啊啊啊!” 他直起身子再看,方才的血rou骰子脑袋已经完全被白色的风刀缠成了一个白色的球,自己同那颗球的位置竟然完全对立着,李火旺立刻明白了一切,他现在处于斗姥的阴阳太极海洋之中! 那朵莲花承托着李火旺,让他好好地站立在那里,李火旺就这么面带慈悲地站在太极海洋的白海中,像是同这太极融为了一体。 他的脑袋里出现了许许多多不该有的东西,那些东西真假参半,李火旺只觉着自己本身就属于这里,他慢慢地也开始在原地转起了圈,一圈,两圈,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在他转的就要和骰子一样快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疼痛将他整个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李火旺将整个身子蜷缩在黑暗中,他呕出一大口血吐在了面前的《大千录》上,几乎被痛楚逼入疯癫的李火旺努力想要恢复清明的意识,他将脑袋一下又一下砸在了地上,可是这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整个人都被强烈的痛苦包裹着,他的五官,四肢,脏器,全部开始重新混合在了一起,可他的感知却越来越清楚。 有什么东西不断剐蹭着他的皮rou,像是蛇的鳞片,又像是莫名兽类的角架,一寸寸在他身体里钻进钻出,那强烈的痛楚牵引着巨大的快感,李火旺只觉着整个人都获得了非常奇妙的感觉,无论是痛楚还是快感,都在来回剐蹭打磨下,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一种宁静庄严的东西。 渐渐地,李火旺安静了下来,他乖巧的蜷缩成一团没有人皮没有性别的rou团,除了几下微微地抖动,没有任何地方还像活物,他将自己作一枚艳红的朱砂牢牢镌刻在了石像上,那是大齐正德寺中诸葛渊的佛像。 那佛像面露一丝悲悯,不悲不喜地立在那里,一股风吹过,硕大无朋的透明肿泡全部钻进了佛像之中,万千白丝缠缚其上,将这石像缠的密不透风,可是他却像是突然有了神。 石像缓慢地抬起了石手,托举着眉心那枚朱砂放进手心,那不悲不喜的眸子一瞬间拥有了十情八苦般,充斥着满满当当的感情,却又转瞬即逝,一声似有非无的叹息钻进了李火旺的耳朵里:“李兄啊……” 这声叹息轻飘飘,却惊雷般直接在李火旺的脑袋里炸开,他猛地翻身坐起,一身冷汗,有风吹过,李火旺打了一个激灵,迷迷瞪瞪地望过去,不管是窗台晃晃悠悠的蓝色窗帘,还是钻入鼻子里的消毒水味道,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方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 咔哒——门开了,李火旺当即做出反应去看,进来的是易东来。 他一身白大褂,气质温和,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走了过来,李火旺直勾勾地望着他,易东来拉开凳子,稳稳当当坐在了病床前,他问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又有人死了吗?” “闭嘴!”李火旺恶狠狠地望着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可能冷静地说道:“易医生,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给我妈说我一切都好就可以了。” “对病人负责是医生的责任,而你是我的病人。”易东来继续问:“所以,那边发生什麽事情了?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李火旺没想理他,易东来摘下眼镜擦了擦,又带了回去,他叹了口气,把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递了过去,李火旺接过那台电脑,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程序代码,一脸疑惑地回望着赵霜点,她又把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回去。 李火旺皱着眉看她:“你什么意思?” 赵霜点望着李火旺空洞的眼眶和他同样空洞的脑袋,再次叹了口气。 巴楠旭瘫在沙发上,看见这一幕乐得更厉害了,她笑着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听得巴晟清不经意往旁边挪了两步。 紧跟着巴楠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上前来。 李火旺狠狠喝道:“等,给我等一下!” “我才懒得等你。”巴楠旭打了个哈欠:“快点完事儿算了。” 李火旺整个人都被绑住了,他上身赤裸,晾在那里汗毛都立了起来,他晒是有些警惕,虽说他本来就是为了遮掩一下身上的伤疤,才来找巴楠旭纹身的,可是那东西也忒怪了些,李火旺拧着眉头望着她手里那粗长的东西,那东西怎么看都不是用来纹身的。 就在李火旺发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纹身针刺穿了,那位置卡在乳粒,巴楠旭附身用分叉的舌头卷走一颗血滴子,李火旺顿时一激灵,忍不住蹬踹了一脚。 “哎呦。” 钱福一个趔趄,连带着嘴里塞满东西的陈红瑜都往前一倾,直接噎住了,李火旺见状赶忙上前给人捶打着后背,就在他高高抬手,打算用力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小手拦住了他,李火旺不解地望过去,只见杨娜满脸泪水望着他,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果决:“火旺……!” “娜娜?” 李火旺一点准备都没有,杨娜就用手里的电击器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李火旺震惊疑惑地望着她,电流一瞬间裹挟了整个身子,这股麻劲儿直接窜上了他的大脑,就在他还是茫然地时候,几声惨笑落进了他的脑袋里。 李火旺转头去看,只见嘴角青紫,脸色憔悴的赵雷,神经兮兮地缩在墙角,手里握着一只高速旋转的指尖陀螺,满脸惨状的笑着:“呵呵…真了,真了……太假了,假的都变成真的了……呵呵……” 伴随着呲呲声,一阵强烈的酥麻感从头至尾将李火旺整个罩住,他艰难地维持着站立,身体时不时不自觉抽搐着,他狠狠咬了一口后槽牙,死死地咽下了涌上喉头的血,紧跟着一声怒吼,李火旺掏出了背后的脊骨剑,径直斩断了身上透明的触手,可那股特殊的快感仍然刺激的他面红耳赤。 嘭——一声枪响。 李火旺毫不畏惧迎着子弹就撞了上去,大团的迷惘裹住了数不胜数的秘密因果链,那些透明触手上出现了许多虚实黏连和真假分离,李火旺双眼已经一片血红,他大吼一声:“清旺来!!你给我滚出来!!!” “怎么了?你终于明白了吗?”清旺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的身体不正常的扭曲膨胀着,他微微一笑:“李火旺,你愿意和我一起了吗?” “滚!清旺来,你完了!!” “不!你会明白的!李火旺,自始至终我都是和你一边的!!”清旺来死死地捧着季灾那一团团的迷惘,他亲昵地摸了摸,眼神极度偏执:“我会让你看到希望的,李火旺。” 紧跟着,那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数不胜数的负面情绪一个接一个撞进了李火旺的体内,却没有一个钻出来,李火旺的身体越涨越大,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他装进了一切黑暗。 清旺来将他按在怀里,李火旺却大力挣脱开,直接坐在他的身上,大口大口撕扯着他的血rou,清旺来眼睛越来越亮,笑的越来越开心:“你明白了!你理解了!李火旺,你终于接受我了!!” “不!我是要让你清醒过来!!”李火旺不断咀嚼着清旺来的血rou,直到将他全部藏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幻觉!!不能信!!” “李火旺!快醒过来!那些全部都是假的!!” 嘭——嘭——嘭——是烟花炸开的声音,李火旺猛地一睁眼,噼里啪啦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地窜上天,刺耳的耳鸣和震耳的烟花炸的他脑袋里面一团乱麻,李火旺摇晃着脑袋坐了起来,他歪着脑袋往窗外看,外头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原来是,新年到了。 是夜,孙晓琴包了一桌的饺子,催促着李建成再出去买点儿李火旺爱吃的,她的目光慈爱地望着趴在窗台上看烟花的李火旺,他在和人打电话。 “小李,你的病这下可算是好了啊。” “是啊,谢谢清医生了。” “哈哈,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新年快乐啊。” “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