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朋友吗
回家的时候，许橙一直紧紧抓着沈初宁的手腕，虽然她平时也经常跟朋友手拉手，但被许橙这样拉着，还是头一次，沈初宁心底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环顾四周，破旧的老楼之间搭起了一根根线，女人男人小孩的衣服就这样挂在中间，一览无余，水泥地上长时间的泥水，导致墙边已经生了些许青苔，沈初宁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大概知道这里住的人应该都是外来的打工人。 由于常年晒不到阳光，沈初宁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霉味，就在这时，右边巷子口突然走过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沈初宁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那股力道又深了几分。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许橙丢下这句话，赶忙拉着沈初宁走进了另一条巷子。 “你还好吧？” 一想到刚才身后那个女孩微微颤抖的身体，许橙就有些后悔，不该带她回来的，这里的人员混杂，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沈初宁摇摇头，说害怕肯定是有的，只是许橙跟她在一块，她瞬间安心多了。 “那个男人现在肯定堵在我门口，我家在一楼，我带你翻窗进去，你能接受吗？” 沈初宁脑海里浮现出男人在校门口的身影，点了点头。两人来到窗户外，虽然是一楼，但是窗户也没有那么矮，需要踩着东西才能够到，许橙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踩着我上去，小心擦伤。” “不行的！” 沈初宁连忙拒绝，万万没想到许橙竟然要用这种方式送她进去。 “我说真的，我自己经常爬，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许橙见沈初宁迟迟没有动身，语气缓和了些。 “你不用担心，我皮糙rou厚的，你又那么瘦，被发现了我会更惨。” 沈初宁这才勉强答应了，想了想，拿出一包抽纸，铺开放在许橙肩膀上，确认不会弄脏她的衣服，才轻轻抬脚。 “我上去了啊，我会很轻，疼就告诉我。” 许橙点点头，抓住沈初宁的腿，站起了身。沈初宁在窗台上站定后，蹲下身，向许橙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 许橙愣了愣，还是拉住了她，轻轻一窜，就爬上了窗台，其实以前许橙经常自己从窗台上翻进去，早就不需要别人拉了，以沈初宁的体格，自己稍稍用力，恐怕只会把她拽下来。但今天，她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房间很小，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几件必须的家用电器，再无别的。屋里是一室一卫的格局，靠近窗边有张床，上面躺了个人，旁边还立着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破旧的点滴架，上面正挂着两瓶药，床脚处，有一个收拾好的折叠床。 “那是我爷爷，昏迷很久了。” 许橙搬来一个凳子，让沈初宁坐下，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那个人还在门外，我不能开灯，你可以吗？” 许橙拿着一跟蜡烛放到桌子上，眼角那颗泪痣在火光的照耀下增添了些许暧昧的色彩。 “没事的，你能收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许橙笑着点点头，又转过身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沈初宁听到了撕塑料包装袋的声音。 “家里只有这个，你凑合吃。” 一碗泡面端到了沈初宁面前，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许橙肯定会把她的口粮拿出来招待她，都怪她，出门应该带钱的，吃了这顿许橙怎么办？ “啊？不用不用，我不饿的。” 话音刚落，肚子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又咕噜了一声，这让她倍感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快吃吧。” 许橙会心一笑，把用开水烫好的筷子递给沈初宁。 “我们一起吃。” 沈初宁把盖在碗上面的包装袋拿来，把里面那面铺在桌子上，夹出了一半的面，见许橙没有反应，沈初宁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你吃我就吃。” 两人收拾好桌子，沈初宁看向床上那个人影，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只能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轮廓。 “我能，去看看爷爷吗？” 沈初宁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以，不过他年轻的时候受过伤，脸上有一道很吓人的伤疤，我怕吓到你。” “不会的！” 征求了许橙的同意，沈初宁才抬起脚往那边走去，借着月光，她才看到老爷子的脸上有一个巨大的包，上面还密密麻麻有很多黑色凸起，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沈初宁还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了声。 许橙见状，赶忙上来捂住了沈初宁的嘴，看向门口，隔着薄薄的衣服，沈初宁感觉到了许橙快速起伏的胸口，情急之下，许橙一只手直接把她搂在了怀里，两个人就这样贴到了一起。 不知过了许久，门口的男人没有动静，许橙才放开了沈初宁。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许橙也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过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事，对不起啊，是我说了要来看爷爷的。” …… 晚上两人挤在那张小床上，沈初宁忍不住开口。 “许橙，外面那个是你什么人啊？不会真是你爸吧？” “是。” 许橙背对着沈初宁，良久才开口。 “他是要来看爷爷吗？” “老爷子跟他没关系，我是被收养的。” 沈初宁感觉到许橙语气不对，也不敢继续问了。 “许橙我…” “怎么了？” 许橙扭过身，看着沈初宁，两个人的唇差点就要碰到一起。 “如果我的问题让你不开心了，我向你道歉。” 沈初宁垂着眼，不敢直视对方。 “没有，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些困了。” 许橙一边开口，一边替沈初宁掖好被子。 “我不会生你的气，从来都不会。”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沈初宁睡着了。 许橙这才想起来，何存昊让她到家了给她报平安，连忙拿起手机，果然，三十几个未接电话，总感觉许橙再不回，何存昊会直接开着警车跑过来。 “我没事，刚才手机没电了。” 发完短信，对方立马回了过来。 “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早点休息吧，晚安。” 许橙看着沈初宁的睡颜，她却怎么样都睡不着了，她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可等有一天，她终究会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个时候，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一夜无眠。 “醒了？” 沈初宁睁开眼，许橙已经穿好站在窗边了，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是沈初宁看不懂的表情。 “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沈初宁拿起表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学校要求七点半之前到校，还有时间。 “饿了吗？” 沈初宁以前没睡过这种折叠床，硌得她不舒服，睡了一夜没感觉，醒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不太舒服，于是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许橙转过身，靠在窗台上，默默看着沈初宁的动作，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真的谢谢你了。” 许橙没有说话，起身给她准备洗漱用的水，路过沈初宁身边的时候，像是不经意般，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出门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门口了，纵使她心里对于男人有很多想要问的问题，但她不打算开口，因为她有种直觉，许橙有一天，会自愿告诉她。 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路过一个煎饼摊，许橙买了两个煎饼。 沈初宁拿到煎饼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心里想着回学校了一定要把这两天的钱还上，不能拖欠。 走到大路上，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可不知为什么，沈初宁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校门口，沈希和江夏涛正满脸愁容地看着过往的人群，想要在里面搜寻出那个熟悉的面容，站在他们旁边的，还有一个人。 一夜没睡，两个人神色都有些许憔悴，沈希头发乱了也顾不上，以往她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露出自己这副模样，沈初宁远远看见了两人，心里一阵羞愧，跑了上去。 “初宁！你昨晚去哪了啊！” 看到沈初宁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沈希终于绷不住了，抱着她开始大哭。 “初宁，mama昨晚做的再不对你也不能离家出走啊，出了事怎么办？” 江夏涛在旁边看着母女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沈初宁以后别再冲动了。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沈初宁也没忍住，即使沈希平时对她很严格，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妈，自己昨晚的确做的不对。 许橙愣在原地，手里握着半个煎饼，看着其乐融融的三人，又看了看他们身旁同样也在注视自己的人，走进了学校。 “胆子挺大的啊，就这么把人家小姑娘带回家去了。” 何存昊挡住许橙的去路，准备逗逗她。 “那你抓我啊。” 许橙挑眉，伸出白皙的手腕。 “我要是想抓你，昨晚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不过说真的，那个人就在你家门外，你就不怕出事？” 何存昊虽然这么说，可他既然敢放纵许橙带着沈初宁回家，就一定敢保证两人的安全。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其实他也不清楚。今天以前，他没有见到过沈初宁，对于她的印象，大部分是从何轩宇嘴里听到的，昨天自己来学校接许橙，也多亏他这个好弟弟通风报信，他一开始不明白，何轩宇以前很讨厌许橙，即使两人从没见过面，但当年的案子他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也大概清楚自己对于许橙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我，是初宁，我不帮她，她会不开心。” 何轩宇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昨晚许橙吃完饭要自己走回去，他不放心，开着车在后面偷偷跟着她，却看到了那个女孩子，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往许橙家走，自己正准备招呼两人一起坐车，就接到电话说警局有事，要他赶快回去。 报警的是一对夫妇，女人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眉眼和那个女孩子很像，男人则在旁边指责她，干这行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见过了，何存昊不打算听，但一回来，就有同事神神秘秘凑过来告诉他，这俩是前妻前夫的关系，一起过来找离家出走的女儿，起因是女人打了女孩一耳光，何存昊看向门外，男人细数着女人这些年对女孩过分的要求。 “呦，昊子，你看这是谁？” 身旁的同事指着监控里面的两人。 “熟人啊。” 周围几个人都开始起哄，何存昊却让他们闭嘴，调出了另一份监控，嘱咐同事晚上去许橙家守着，自己则带着夫妇看了一夜的监控。 许橙给自己发了条短信，他确定两人没事后，才让夫妇去休息。 看了几个小时的监控，何存昊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但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那两个女孩的身影。 终于有朋友了吗？也好。 休息了一会儿，何存昊拿起车钥匙去替了同事的班，男人在门口呼呼大睡，何存昊就那样坐在楼梯间，看着那道木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是你朋友吗？” “与你无关。” 许橙不打算跟他多说，径直走进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