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自言自语

    夜深，月光亮如天灯，影影绰绰的光影照在墙沿吊顶，画出一道道横线与不规则方格。

    灯没有开。

    她蜷缩在沙发上，紧攥着薄毯，不知是因为冷，抑或是梦，她的躯体在轻轻战栗。

    宛如踩空，她猛地惊了一下，仓惶睁眼。屋内空寂，光影纵横交错，犹如监室。

    她昏昏沉沉起身，不着寸缕的小腿垂在沙发边沿，又滑下沙发。借着光影，她拿出茶几下药盒，从内找出一瓶白色药粒，一盒蓝色药片，囫囵各吞了两粒，拿起已经凉透的水杯抿了一口。

    冷水从食管进入胃，短暂起了镇定效用。

    她跪坐在沙发与茶几的夹缝中间，闭眼缓了好一阵，起伏的胸腔渐趋缓和。她没有再睡，而是忽地起身，抓起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身上，拿了打火机和一盒烟，握着门口备用钥匙走出门。

    凌晨五点，小区楼下路灯都还亮着。

    她推开楼下大门，趿拉着拖鞋往喷泉旁楼梯下走。世界很安静，以至于她“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在其中格外响亮。

    她站在门口拨弄出一根烟，火光燎起，她用手掩着点上，抿着烟往前走。烟雾模糊了她的脸颊，顺着发丝往后飘。

    不到五百米距离，七分钟。

    她在路口左拐，在第二根路灯下停了下来，习惯性想插兜，插了个空才意识到身上是毯子，她顿了顿，攥着烟盒和火机，倚靠着路灯，抱臂看着对面。

    间隔的绿化带后有大块空地，再往后是一整排的店铺门面。

    曾经那片空地上停满过小吃推车，一入夜，热闹非凡，炒饭炒面，烧烤，吆喝声阵阵，芳香能弥散进小区里。

    如今马路中间摆放了路障，不能再横穿马路了。

    她夹住烟，指尖垂在身侧，她将毯子一角又往肩上一扔。

    长发挽在一侧，侧颜流畅的线条收束于尖瘦下巴，她又抽了口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侧头，理性又迫使自己一遍遍凝视对面，缭绕烟雾从她口中升起，她抽出一根烟，蹲身放在了路槛上。

    有些诡异，但她还是开始自言自语。

    她说：“爸，向行今年17，过了年就18了，今年又长了一截儿，大高个，他现在成绩挺好，上北研没问题，还学了做饭，您可别说我，不是我让他做的，我和他说把精力放学习上，他不听，就爱捣鼓厨房，不过这点挺像你，我妈就爱吃你做的东北菜……”

    说到这，她抿了一口烟，没再说下去。

    一支烟到了底，她将烟头捻灭在地上，投入下水道盖板，她低声说：“您帮我拦着点我妈，我又梦到她骂我了，其实骂也没用，我就这德性，我争取早点下来见你俩，不过向行还没长大，你们再等我几年，等他工作了，我就不管了。”

    她站起身，裹了裹毯子，调头又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