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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10)

    救赎(10)

    作者:半途生

    2023年1月7日

    【十】

    2022年1月8日,在前一年突然被暴锤的新东方俞敏洪发文,称要「在不确定性中做确定的事情」。

    有自媒体称老俞是「真汉子」。

    我也认为,确实是。

    你看,历史上总有这样的人,大开大合,波澜壮阔。

    即使是事关男女,也会留下「金屋藏娇」、「娶妻当娶阴丽华」

    这样的励志名句。

    即便这些都是后人穿凿附会的,我们也会认为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而如我这般唧唧歪歪的碎碎念,若说有什么价值,那可能是因为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像我这种的。

    而那些人的价值,则是因为世上只有极少数的人才如他们一样。

    上面讲述的那些事情,在其事发的当时,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既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没觉得有需要特殊关注的地方。

    现在的我回望过去,就如同从一潭湖水下面向上望去。

    阳光照在水面上,闪着粼粼的光,过去的一些人影在这波光之中陆续闪现,登场。

    如果有什么浪漫或者感伤的部分,那可能是因为加上了回忆的滤镜的原因。

    我认为浪漫是可以创造的,且与一时一地有关,或者说大多只能囿于某时某地。

    比如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beforesunrise),两个人在某个地方共度浪漫一夜,然后就分开,这就足够让这两个人怀念一辈子的了。

    但是,如果有后续的发展,这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很有可能也是过成一地鸡毛那种的。

    塞丽娜走后,我出乎自己意料的感到了一些失落,也不再有那种sao气哄哄的毛躁。

    大概男女共处一个屋檐下,即使不是每天都颠鸾倒凤,也同样会产生阴阳调和的效果吧。

    感恩节之后的一天晚上,刚刚下班回到家不久的拉娜过来,手中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四四方方用绿色叶子包着的越南粽子还有香肠。

    把东西放到茶几上,拉娜看似很轻松地说,我爸本来是让我邀请你一块儿过感恩节的,我说人家要和女朋友在一起呢。

    喏,这些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接着,她很夸张地四处望望,又「随意」

    问道,你女朋友走了,不住这儿了?我也没有心情解释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简单说,嗯,走了,也回她爸爸家了。

    大概我的衰样刺激到了拉娜。

    她再没言语,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又说,听我爸说那三个孩子差不多每天都过来玩,你也不用太麻烦了,我······。

    我们可能很快就搬回他们外公外婆家了。

    对于拉娜这么快就要搬回去,我很吃惊,也为她感到难过。

    同时,我也认为这是一个必然的,合情合理的的选择。

    一个女人领着三个孩子自立门户,太难了。

    我看到过她焦头烂额的情形。

    说实话,如果没有她的父母还有我时不时的可以帮帮她,她早就支撑不下来了。

    但是,如果我们在这种情形下分开,又实在是可惜了当初我们的交往。

    一个人的社交网络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是这个人所做的各种选择的结果。

    我和拉娜现在这样别扭,当然是我之前的各种享受自由,各种「作」

    的结果。

    但是,我并没后悔,也没有想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我觉得这就是雄性动物的一种本能。

    或者保守一点,剔除那些「美好的」

    物种,是许多雄性动物的一种本能。

    如果让现在的我来重新选择,此时正值寒冬,因为奥密克戎,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困守家中,我会认为,已经明白说过「不相信婚姻」,已经明确了是「friendwithb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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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关系,好好地就维持这样的一种温馨不好吗?可是,如果到了夏天,万物竞发的时候,我不敢说还会持相同的观点。

    为她感到难过是因为,她当初选择独自带着三个孩子生活,肯定是想过一种她自己渴望的生活方式。

    可是,成年人诸多的身不由己,让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甚至是不太体面地逃跑。

    我对她有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不同的是,正如我之前说过的,生活还算待我不薄,在我重新选择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还算体面地挺了过来。

    我想,我们之间一个关键的不同在于,她还处于人生的爬坡阶段,一个不折不扣,不容喘息的时陡时缓的漫长斜坡。

    而我,不管说是处于中年危机阶段,还是说马上就将要面临着中年危机,面对的都是一个人生的下坡。

    我甚至可以无所用心,就随它去吧。

    即使那样,也不至于难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且,我也是有些规划的。

    为我的草坪护理公司所做的准备,已经七七八八。

    车子早已换成了皮卡,福特150,当然是二手的。

    也经常关注kijiji网站,淘到了一些必要的工具。

    之前儿子大学注册的时候,我就是开着刚到手的皮卡送他们母子去的。

    关系变了,看人的角度也相应地发生了变化。

    此时我和前妻两个人互看对方,关注的都是对方的优点,是值得另一方感谢的地方。

    那一天我们一家三口人都很轻松,高高兴兴的。

    唉。

    我们一家三口,也算是吧!那天到中午的时候,已经帮儿子把他的新宿舍布置完毕,我们三个人一起上街吃饭。

    去了那座小城中唯一一家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中餐馆,懂事的儿子主动张罗说他要请客。

    从高中起,儿子就在打暑期工,虽然大学的费用我和前妻两个人都有出钱,但是他说请客,也说得过去。

    吃饭时我和他们两个人讲了我计划开始的新生意。

    儿子担心地提了好几个问题,前妻虽然没出声,但是在我同儿子讨论时,也注意到了她在专心地听。

    我明白,在他们眼里,我还是那个得过且过,毫无上进心的男人。

    我告诉了儿子我目前正在为公寓做的草坪护理工作。

    让儿子看我晒得黑黢黢的脸,胳膊,还有我已经变得紧实的腹部。

    关键是,等明年我的生意开始运作的时候,我可以拿到两个公寓管理处的合同,这基本就保证了我的新公司的费用,不会亏损。

    听着我满怀信心地侃侃而谈,那两个人都为我感到高兴。

    儿子兴奋地要了三瓶啤酒,庆祝我们将要开始的新生活。

    还确实是,那天高兴地举杯的三个人,都将要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不久之后,我们之前的那个独立屋也卖掉了,前妻换了一个小一点的联排镇屋。

    虽说有管理费,但是锄草和铲雪都由管理公司负责,特别适合她这种情况的居住。

    像她这种每天都在和数字打交道的人,处理起这一类事情,从来都是步骤清晰,井井有条。

    可能我真的配不上她。

    除非上帝决定夫妻双方必须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必须互补才可以。

    这些年多伦多的房价疯涨,我们的房子也没少赚钱。

    前妻分了我15万。

    我也说不清楚那些年我为家里投入了多少在房贷里面,我觉得这15万至少应该有一半是房价上涨的收益。

    我主动要拿出10万放到前妻的房子首付里,以减少她的房贷压力。

    前妻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我说算是我给儿子的投资,将来的收益都算儿子的,她才勉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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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多了5万的流动资金,更增加了我的信心。

    到了这个感恩节的时候,我的新公司已经注册,在史蒂夫的帮助下,和他们两个公寓管理处的合同也已经签了下来。

    正是在我踌躇满志运作着新公司的各项准备工作的时候,拉娜对我说,她和三个孩子就要搬回到她的父母家里了。

    那个时候,我的一个想法就是,怎么样才能不那么扎眼地帮到她,怎么样才能让她感到我对于我们的这段交往心怀感恩,同时又不让她由此产生更高的期望。

    我并没有自大到认为拉娜曾经对我产生了非常深的感情。

    只是觉得因为男人和女人物种上的差异,会对这种事情产生不同程度的感受。

    记得是一个周三的晚上。

    那天拉娜回来的晚一些,到家的时候,我正在她的家中陪着孩子们。

    拉娜回到家里,脱掉外衣就检查冰箱,准备晚餐,两个小的跳着说,mama,mama,今天晚上吃披萨。

    拉娜望向我这边。

    我学着《生活大爆炸》中的语气说,星期三晚上,披萨时间。

    拉娜还在试图反对:可是,我不想······。

    我马上接上说,不用担心,还有健康的沙拉。

    沙拉是我在超市买来的现成的各种蔬菜叶子。

    我再另外拌上了吞拿鱼罐头,玉米粒,小番茄等等,是我那段时间琢磨出来的一个拿手节目。

    披萨在烤箱中热着,直接就可以拿上来吃。

    那天晚上好像是我第一次和他们一家坐在一起吃饭。

    三个孩子都非常兴奋,看得出来拉娜也很高兴,不过她表现的很端庄,并没有给予我特别的关注。

    过程中,我解释说主要是过来借用他们家的彩色打印机,另外也让这几个孩子帮我设计我的广告传单,因为「photoshop实在是让我头疼」。

    吃完饭,拉娜收拾,我接着和那几个孩子讨论,哪个传单更好看,哪个更醒目,哪个更条理清晰。

    不出所料,几个家伙达不成统一意见,不过我暗暗决定,还是听女孩子的意见。

    拉娜一边收拾,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这边热闹的争论。

    刚干完活,她就督促几个孩子洗漱,准备睡觉。

    拉娜再过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颇精致的扁长盒子,递给我说,你自己烧水泡茶吧,我去一下就来。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好多个不同颜色的金属小圆盒,每个小圆盒里面都分别装着不同品种的茶叶,都是5克,正好是一泡的量。

    一看之下就知道不是凡品。

    我选了大红袍,觉得正适合这秋季阴凉的傍晚,以及刚吃的厚重的披萨晚餐。

    拉娜从卧室的方向转过来,看来是简单梳洗了一下。

    头上扎着一条米色的发带,把她黑亮浓密的头发束到脑后,更显她美丽的脸庞和颈项的光洁,饱满,健康。

    她换下了身上的正装,上身穿一件淡淡的天蓝色的牛仔布衬衣,特别柔软地贴在身上。

    衣服长长的,盖过了大腿根。

    下面没有穿裤子,是一双白得耀眼的大腿。

    这种下衣失踪的穿法,因为看不到被上衣盖住的那圆润饱满的部位的情况,反倒愈加引人遐思。

    拉娜坐到沙发另一侧。

    一条光腿盘到沙发上,脚压在另一条腿下面。

    衣服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扣上,领子软软地斜搭在锁骨下方。

    此时,她光洁挺拔的颈项,线条清晰的平直的锁骨,一旁有着微妙阴影的锁骨窝,一小块平坦的胸部以及边缘微微隆起的双乳的轮廓,搭配着好像已经水洗到褪色的天蓝色的上衣,所有这些随意而又优雅的展现和穿搭,透着一种既慵懒,又暧昧的情色意味,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蓬勃的生命的力量。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想入非非。

    就像前面说的,我必须承担自己所做的选择的后果。

    她喝了一小口茶水,说这茶叶一会儿你带走吧,上次就要给你······。

    忘了。

    不用了,这茶叶不错,挺适合招待客人的,还是你留着吧。

    现在天黑的早,也开始冷了,晚上歇下来,自己泡上一杯,还是挺惬意的。

    反正我也不会喝,不如等上你那儿的时候,你再泡给我喝呗。

    说完,我们才发现这个话题有点尴尬。

    拉娜低下头,拿起那个空的茶叶盒把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拉娜和她的父母一样,这一家人都是那样的简单直接,没有心机,一下子就能看得明明白白的。

    这也让我更加恨我自己。

    可是我也清楚,人过中年的我,没有任何莽撞的资本。

    这时拉娜抬起头,眼睛看着厨房的方向,笑着说:有一次我送给我的印度主管一盒茶叶,是我爸他们从中国旅游带回来的,好像是叫······。

    龙井吧。

    主管后来同我讲,那个茶叶很好,我问他们是怎么喝的,她说放到壶里煮。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和我爸讲,他说他都是用70度左右的水泡的。

    这茶叶,真有那么多的讲究吗?我也笑着说:越是讲究的人,讲究就越多吧。

    这种事,只要自己觉得好就是好的。

    说完了,我发觉这话怎么那么像以前我们两个互发短信时,我劝她正视自己的SM倾向,不用有负担时说过的话呢。

    只是不知道拉娜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那边拉娜好像呆了一下。

    她接着拿起茶几上的广告传单,一边欣赏着,一边说:你还真挺能干的!祝贺你。

    第一次看到你时,我还想这个人不会变成一个酒鬼吧?真为你高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

    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该说的,拉娜戛然而止。

    我倒是早就不在乎了,接着说:不适合,真的不必勉强。

    现在我们没有了婚姻关系,再见面时双方都轻松。

    前不久我们一起送儿子去大学报到,就挺好,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拉娜眼睛看着远处,有点出神,轻声说,是,我明白。